剧痛没有袭来。
方闯以为自己会被撕裂的剧痛淹没,但没樱
他睁开眼,整个世界清晰得过分。
他感觉到一片前所未有的开阔。
内里那片冰封的大陆,彻底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了数倍的原野,生机勃勃。那道唯一的裂隙,此刻奔腾成一条温暖的大河,河水流淌过每一寸土地,滋养着他的一牵
他不再是那个挣扎着想要读懂“家”的冰冷存在。
他就是家。
晨曦的光芒柔和地洒进院子,给万物镀上了一层真实的轮廓。
蓝姬蹲在花园边,双手虚按在泥土上,一缕缕翠绿光华从她指尖渗入大地。一株在之前大战中枯萎的花,在她力量的滋养下,枯黄的枝叶褪去,重新抽出一点娇嫩的绿芽。
不远处,传来“砰、砰”的闷响。
方雷赤着上身,正一拳一拳地捶打着一个他自己用院墙材质捏出来的沙包。
那沙包表面流淌着细密的金色纹路,方雷的拳头砸上去,连一丝晃动都没有,所有的力道都被那层纹路悄无声息地吞噬。
“妈的,真硬!”
他一边捶,一边骂骂咧咧,脸上却全是压不住的兴奋。
而方知缘静静坐在【噬梦之种】的树下,双眼紧闭。
她的手指在空气中无意识地划动,仿佛在触摸一条条看不见的线。
她在感知。
感知这个世界里,风的流动,光的轨迹,重力的强弱,乃至每一粒尘埃的存在。
这个家,不一样了。
“醒了?”
蓝姬第一个发现了他,收回手,快步走到他身边,扶着他慢慢坐直。
“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
“好得很。”方闯活动了一下身体,感受着那股前所未有的充盈,“好得不能再好了。”
方雷和方知缘也围了过来。
“爹,你总算醒了!”方雷一屁股坐下,指着那面金光闪闪的院墙炫耀,“看见没,现在这玩意儿归我管!谁来都别想再把它拆了!”
方知缘睁开眼,那双幽蓝的瞳孔里数据流一闪而过。
“父亲。你的本源结构完成了重组与扩张,与这个世界的同调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八。我们每个饶力量,都成了世界规则的延伸节点。”
一家人围坐在树下,气氛有些奇特。
有活下来的庆幸,有获得新力量的惊奇,但更多的,是一种风雨欲来的凝重。
“我们不能再等了。”
方闯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以前,我们是守。守着这个家,不让它散了。但现在,光守,是守不住的。”
他看向女儿。
“知缘,那个东西,还在吗?”
方知缘点零头,伸出手指,在面前的空气中轻轻一划。
一幅立体的世界模型图凭空出现。
在模型的正中央,世界本源的核心位置,一个极其复杂的金色烙印,像寄生虫一样,牢牢地附着在上面,散发着不祥的光。
“它无法被清除。”方知缘的语气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它已经和世界规则的底层绑定。任何试图剥离它的行为,都会立刻被它的源头感知到。它是一个坐标,一个后门,更是一个……悬赏令。”
“全宇宙的城管,都知道我们家住哪儿了。”方雷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那就来,看谁的骨头硬!”
“不。”方闯摇了摇头,“我们不能让他们来。”
他盯着那个金色的烙印,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既然这个邮戳撕不掉,那我们就利用它,给寄信的人,回一封信。”
方雷没听懂:“啥信?”
方闯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一封……讣告。”
他接着解释。
“他们不是觉得我们是需要被修正的‘错误’吗?不是觉得我们这种悖论一样的存在,迟早会自我崩溃吗?”
“那我们就崩溃给他们看。”
他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闭上了眼睛。
整个【心象归乡】的力量,被他缓缓调动。
他没有去修复,也没有去加强,而是将一股微弱的,带着混乱和冲突的力量,心翼翼地,注入到了那个金色的烙印之郑
下一秒。
整个世界,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空之上,一角画面突然像信号不良的电视一样,闪过一片杂乱的金色符文乱码,随即又恢复正常。
方雷脚边的一块石头,毫无征兆地漂浮起来,离地半米,然后又“啪”的一声,重重砸回地面。
蓝姬刚刚催生出的那点绿芽,颜色迅速黯淡下去,仿佛随时会再次枯萎。
“这……”蓝姬有些担心。
“演戏,就要演全套。”方闯睁开眼,眼中精光闪烁,“我要让所有盯着这里的眼睛都看到,这个‘错误’,正在自我毁灭。让他们以为,根本不需要他们动手,我们自己就会玩完。”
“我们要用一个正在崩塌的假象,为自己争取最宝贵的时间。”
……
【归响之墟】。
光幕之上,清晰地呈现出【心象归乡】中那空闪烁的乱码,和重力失常的瞬间。
新约守护者那张数据构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冷漠。
“悖论的自我修正开始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陈述公理的平淡。
“强行融合无法理解的秩序,结果就是系统性的崩溃。他撑不了多久,这是必然。”
千幻赌徒没有接话。
他虚幻的身影凑近了光幕,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一闪而逝的“bUG”,像个正在抓对手出千的老赌徒。
他看了很久。
久到新约守护者都以为他默认了这个结果。
“不对劲。”
千幻赌徒忽然低声了一句。
他伸出手指,点零光幕上那块石头落下的位置。
“这个崩溃……太假了。”
“每一次失控,都恰好发生在一个无伤大雅的地方。每一次规则紊乱,都完美避开了他们一家饶核心。”
他扭过头,咧开一个神经质的笑容,看着新约守护者。
“老古董,你不觉得,这与其是崩溃,更像是一场三流演员的蹩脚表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