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心血来潮,想着带两个女儿微服出巡散心,刚走到漱芳斋门口,就被院内那整齐划一又透着几分古怪的景象吸引住了脚步。
只见以永琪、尔康为首,连班杰明、尔泰都在内,一群人正跟着燕子的口令,做着些他从未见过的、伸胳膊踢腿的动作,紫薇、金锁等人也夹杂其中,虽然动作不甚标准,但个个脸上都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轻松的笑意。
“哟,朕的漱芳斋这是改演武场了?还是排演什么新杂耍呢?”乾隆饶有兴致地迈步进来,脸上带着好奇的笑容。
众人一见皇上驾到,慌忙停下动作要行礼,却被乾隆摆手制止了:“免了免了,都随意些。燕子,你这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燕子一见皇阿玛,立刻像只献宝的麻雀般蹦跶过来,得意洋洋地:“回皇阿玛!这不是杂耍,这是‘体操’!是儿臣以前在民间的时候看到过的,是有高人传授,能强身健体!儿臣自己琢磨着修改了一下,取名叫做【还珠活力操】!跳了以后保管浑身舒坦,吃嘛嘛香!不过得练才有效果!”
乾隆将信将疑,目光转向紫薇:“紫薇,你觉得呢?这古怪的‘操’真有用?”
紫薇微微喘息着,脸颊确实比往日红润了些,她柔声回道:“回皇阿玛,姐姐这‘活力操’虽然动作……别致了些,但一套做下来,确实感觉周身关节活络了许多,不似往日那般容易疲乏,气血也似乎顺畅了些。” 金锁、明月等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乾隆见紫薇气色确实好了不少,心中信了几分,又觉得这“操”颇为新奇有趣,不由得笑道:“哦?竟有如此妙用?来来来,燕子,你也教教朕,让朕也活动活动筋骨!”
燕子一听,更是喜出望外,连忙拉着乾隆站到队伍最前面,俨然一副总教头的派头:“皇阿玛,您跟着我做就行!很简单!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乾隆倒也配合,学着样子伸臂展腰,虽然动作略显僵硬,但兴致颇高,院子里气氛一时其乐融融。
就在一套“活力操”接近尾声,众人微微喘息,心情放松之际,乾隆一边做着收势动作,一边仿佛不经意地,目光扫过尔康和燕子,笑着开口问道:“燕子啊,朕看你和尔康时常玩在一处,彼此也熟悉。若是朕将你指婚给尔康,你可愿意?”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刚才还充满欢声笑语的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燕子吓得差点跳起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急忙大声澄清:“皇阿玛!您可千万别误会!我跟尔康那是好哥们儿!是兄弟!是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的友谊!我对他绝对没有半点那种意思!而且……而且尔康他心里早就有了意中人了!” 她一边,一边急切地用眼神示意尔康和紫薇方向。
尔康被这突如其来的指婚吓得脸色发白,听到燕子的话,才稍稍松了口气,连忙躬身道:“皇上明鉴!还珠格格所言极是,臣……臣确实心有所属,不敢高攀还珠格格。” 他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充满担忧和情意地望向了身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紫薇。紫薇感受到他的目光,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垂下了头,耳根却微微泛红,两人之间那刚刚破土、尚未完全明朗的情愫,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又脆弱。
而另一边,永琪和尔泰兄弟二人,在乾隆问出那句话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此刻听到燕子的断然拒绝和尔康的明确表态,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随即目光在空中相遇。
只这一眼,兄弟二人瞬间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原来,他们都喜欢燕子。
永琪眼中是震惊,随即涌上的是对弟弟的愧疚与复杂。尔泰看着哥哥,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带着点点苦涩却又无比洒脱的笑容。他上前一步,对着乾隆,也对着永琪,声音清晰而坚定:“皇阿玛(皇上),五阿哥文武双全,与还珠格格志趣相投,才是造地设的一对。臣……衷心祝福他们!” 他这番话,既是彻底斩断自己的念想,也是将永琪的心意推到了明处,更是一种兄弟之间无声的承诺与退让。
永琪心中巨震,看着弟弟那故作轻松却难掩落寞的眼神,感动与愧疚交织,一时竟不知该什么好。
乾隆看着眼前这急转直下的局面,再看看燕子那一脸“千万别乱点鸳鸯谱”的焦急模样,尔康与紫薇之间那欲还休的情状,以及永琪、尔泰兄弟间这突如其来的情感摊牌,不由得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好!是朕糊涂了,乱点了鸳鸯谱!看来朕的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罢了罢了,此事就此作罢!”
他目光慈爱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燕子和永琪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和深意:“既然出巡在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暂且放下。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朕……拭目以待。”
乾隆的豁达暂时化解了这场指婚风波,但情感的涟漪却已在每个人心中荡漾开来。燕子庆幸自己反应快,紫薇和尔康的关系被意外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而永琪和尔泰之间,也因为这份共同的情感和尔泰的退让,兄弟情谊经历了考验,变得更加深厚与复杂。微服出巡的前夜,漱芳斋注定无人能平静入睡。
马车轱辘轧过官道,扬起细细的尘土。车厢内,却是另一番地。乾隆卸下了朝堂上的威严,惬意地靠在软垫上,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女儿。
燕子就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百灵鸟,兴奋得不得了。她扒着车窗,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皇阿玛您看!那片云像不像一个大包子!”
“紫薇紫薇!快看那只鸟,羽毛好漂亮啊!”
“哇!外面的糖人看起来比宫里的还好吃!”
她叽叽喳喳,手舞足蹈地描述着窗外的见闻,偶尔还会模仿路边贩的叫卖声,惟妙惟肖,逗得乾隆前仰后合,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连日的朝务烦忧仿佛都被这清脆的笑声洗涤一空。
紫薇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唇角含着温柔的笑意。她细心地将温热的茶水递给乾隆,又拿出准备好的点心。当马车经过一片如烟似雾的柳林,或是看到远处青山如黛,她便会轻声吟诵几句应景的诗词,声音婉转动听,如清泉流淌。她不时为乾隆讲解一些民间风俗,或是起某个典故的由来,言辞优雅,见解独到,让乾隆在开怀之余,也不禁频频点头,心中对这个亲生女儿的怜爱与赞赏又加深了几分。
“有你们两个在身边,朕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好几岁!”乾隆抚须大笑,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这车厢,仿佛成了隔绝了宫廷纷扰的世外桃源,充满了伦之乐。
然而,与车厢内的欢声笑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骑马随行在侧的几个年轻人沉重的心事。
尔康紧抿着唇,目光不时忧心忡忡地投向车厢方向。皇上那句要将燕子指婚给他的话语,如同惊雷,至今仍在他耳边回响。他后怕不已,若是当时燕子没有立刻拒绝,或是皇上坚持……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这种无法掌控的恐惧,让他心急如焚。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紫薇的真实想法,那份刚刚萌芽、却历经磨难的感情,需要得到一个明确的回应和安放。他更想立刻向皇上请旨,将紫薇名正言顺地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可他也知道,此事急不得,紫薇心结未解,皇上态度未明,他只能将这份焦灼死死压在心底,缰绳被他无意识地攥得死紧。
永琪骑在他的骏马上,身姿依旧挺拔,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皇阿玛的“乱点鸳鸯谱”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而尔泰的主动退出,更是让他心情复杂。他感激弟弟的成全,却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原来喜欢燕子的人不止他一个,连自己最好的兄弟也是其中之一。还有那个总是默默站在一旁,用画笔记录着燕子灿烂笑容的班杰明……永琪能感觉到,那个西洋画师看向燕子的眼神里,也藏着不一样的光。燕子对他,似乎只有纯粹的兄妹之情,他该如何才能走进她的心里?这份不确定感,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以至于沿途的风景在他眼中都失去了颜色。
班杰明沉默地跟在队伍稍后的位置。他碧蓝的眼睛望着前方那个活泼跳脱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无力福他听到了燕子毫不犹豫的拒绝,也看到了尔泰为了兄弟情谊的洒脱退让。而他呢?他只是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画师,在这庞大的紫禁城中无根无基,除了手中的画笔和一颗真诚的心,他拿什么去和尊贵的五阿哥、家世显赫的福家公子竞争?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对燕子表露心迹,会不会连现在这样能偶尔看到她、和她话的朋友关系都失去?自卑与暗恋的苦涩,交织成一张网,将他紧紧缠绕。他只能将自己的心事,悄悄藏进画夹里那些无数张关于她的素描之郑
马车里,是帝女伦,笑语嫣然;马车外,是少年情愫,心事如潮。这趟微服出巡,注定不会只是一次简单的散心之旅。欢声笑语之下,情感的暗流正在汹涌澎湃,等待着某个契机,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