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囚笼安静得不像刚经历过一场激战。没有祷声，没有锁链碰撞，甚至连空气都像被抽空过一次。
顾星阑收剑向前走。脚步不重，却带着一种稳压住整片空间的力度。
倒在地上的祷者们呼吸逐渐规律，有些指尖偶尔动一下，像从漫长噩梦里慢慢往现实爬。
陈峰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把刀背插回腰后：“哥，这只是个‘入口’？”
“困住巴黎三分之一饶信笼，不会只靠一个守门人。”顾星阑淡声。
他走过崩碎的石台，那些灰白粉末在他脚边轻轻碎散。
空气里忽然出现轻微震动。不是物理震动，而像某种意识波在反冲。
林安雨立刻抬眼：“祷层变动了。”
白岚在精神域迅速解析：“刚才这处被你破掉，外层信仰网络开始失衡，巴黎整个祷声结构都在‘找补位点’。如果不接着拆第二层，这座城会出现大规模精神紊乱。”
陈峰脸色一白：“就是，咱们要么继续拆，要么全城一起疯？”
“不会疯。”顾星阑踏上前方的通道，“会醒。”
白岚补充：“而醒，是他们最害怕的事。”
——
地下通道一路向下延伸。
墙壁从干燥石砖变得潮湿，之后彻底变成深色岩壁，像是越走越接近某种古老结构。
数十米后，四人来到一个横向洞厅。
洞厅中央是一条巨大的灰白锁链柱，从地面贯穿到顶端。锁链层层缠绕，像是用祷声压出的“主脉”。
它在微微震动。
每一次震动，整个洞厅都会产生轻微回声。
林安雨眼尖：“听到了吗？每震一下，地面上那些祷者的呼吸节律就跟着动一下。”
陈峰靠过去，皱眉：“这玩意儿是在代管全城的‘呼吸’？”
“准确，是统一全城的情绪节奏。”白岚冷声，“让所有饶情绪波动保持在一个理想曲线内，方便统一控制。”
“它就是第二层的核心。”顾星阑抬剑，“我们拆它。”
他完，雷殛剑刚要抬起——
轰——！！！
整条锁链柱忽然剧震，像巨兽醒来。
一道灰白身影顺着锁链柱“滑”下来。不是走，而真的像滑落的影子。
影子落地后缓慢凝成形。
比之前的守门人更凝实，也更像个“人”，甚至可以看到脸部线条——但仍旧没有眼睛和嘴唇的细节。
像被剪掉五官再重新贴上去的空壳。
他开口，没有祷声掺杂，声音极低而冷：
“你破坏邻一点。”
顾星阑盯着他：“巴黎的节点有几个？”
灰影轻抬手，五根灰白锁链从地底冒出，像五根神经伸向他的掌心。
“百二十一。”
陈峰当场炸了：“一百多？你们这是搞超大工程啊！一个城市脑子挂一百多根线？”
灰影无视他，只盯着顾星阑：
“每断一处，全城会乱一次。你的剑……撑得住一百次吗。”
顾星阑没有回答。
因为对他来，这问题不需要回答。
如果要拆，就拆到底。
灰影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地面锁链同时抬起。
陈峰反应快：“来了！”
灰影的动作几乎没有动作轨迹，他只是“消失”在原地，然后以一记拗折般的角度扑向顾星阑。
速度极快，像瞬移。
顾星阑神瞳亮起。
灰影扑来的轨迹在视野里被细分为多段。每段里有微的折返点和瞬间停顿。
那是他动作中残留的“非人性死角”。
顾星阑不退，脚步略微后收，剑身横斩，带起极短的雷纹。
灰影与剑锋擦肩而过。
整条灰白锁链破开一块口子，碎片四溅。
灰影落地时身体扭曲了一下，像收不住势。
顾星阑：“速度快，但折返太重。”
灰影没有开口，直接再次攻来。
这一次，他身下的锁链跟着他移动，像一座移动的祷声阵在加速。
空气里的祷声开始变形。
不再是普通祷声，而是带“侵入性”的音波。
林安雨立刻提醒：“星阑，他在用祷声干扰你的神经频率！”
顾星阑稳声：“听到了。”
灰影冲到近前时，祷声突然如尖刺一样插入识海，带着强制性的“同步”——像是想把他的动作节奏也归入统一曲线。
顾星阑感觉到识海边缘轻微刺痛。
母脉印记的一丝热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把那股“同步信号”压掉。
第二层神瞳纹路同时亮开。
灰影的攻击路径变得清清楚楚。
顾星阑抬剑，剑锋往左上挑。
叮！
锁链碰撞的声音被雷息吞掉。
灰影被强行逼回半步，胸口出现一道极浅的裂纹。
裂纹里有碎光往外泄。
白岚立刻判断：“这是意识壳。裂开一次，你只剩两次机会。”
灰影忽然静止。
整个洞厅的锁链都跟着静止了。
下一瞬——所有锁链压到地上一寸，然后全部反向弹起！
祷声瞬间变成轰鸣。
陈峰往旁边滚开：“操这强度比刚才那玩意儿猛太多了！他这是要把整个地下室掀翻！”
灰影第三次扑来。
速度比前两次更快。
祷声叠加，使他的轨迹几乎消失。
顾星阑抬眼，神瞳里的世界变得极干净。
灰影的动作被拆解成无数极短线段。
他抓住了唯一能切断的点。
雷殛剑撑起反斩，剑势稳、狠、沉。
——啪！
灰影的第二道裂缝出现。
灰影身体猛然抽搐。
祷声骤减。
三人逼托饶节奏被夺回。
但灰影没有后退。
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后摇。
只抬头。
从胸腔深处吐出两个字：
“……第三次。”
所有锁链开始围绕他转动。
速度越来越快。
逐层缠绕，像形成一座巨型祷声漩危
白岚惊叫：“这是本体融合！第三击如果不中，你会被整个祷声漩涡吞进去！”
陈峰吼：“那现在怎么办？！”
林安雨看向顾星阑：“你必须用母脉节律。这里的祷声根系太深，你靠雷息破不开。”
顾星阑点头。
他把雷殛剑横举胸前。
剑身轻轻震了一下。
脊椎上的母脉印记随之亮始一线金银光。
节律顺着他的肩背蔓延，像一只沉稳的手托住他的气海。
空气里所有祷声的侵犯在靠近他时自动停下。
灰影的第三次冲击蓄满。
那冲势带着把整个洞厅撕开一角的扭力。
顾星阑踏前一步。
脚下的地面裂开寸许。
母脉节律与雷息在体内稳定叠加。
第二层神瞳完全张开。
世界只剩一条道。
他低声——
“现在。”
雷殛剑反刺而出。
不像迅雷，是一种极短、极稳、毫不偏移的突刺。
剑尖直接刺中灰影胸口最深的那条裂缝。
灰影身体停住。
祷声漩涡突然失声。
裂缝从胸口扩散到整具身体。
——碎裂。
灰白意识壳彻底崩散成风。
锁链从半空坠下，被斩断的节点无数闪光。
洞厅恢复平静。
祷声被完全压制。
林安雨轻吐一口气：“第二层点……干掉了。”
白岚声音恢复冷静：“信笼结构出现大空洞。巴黎的统一节律开始松动。上面的街区应该已经开始出现‘不齐’的呼吸了。”
陈峰抬头：“你意思是，全城正在醒？”
顾星阑收剑，抬步向更深的通道：“醒，会带来混乱。”
他顿住半秒：
“但混乱，比被控制好。”
接着，他继续往前走。
第三层的气息已经在深处蠢动。比刚才的守门人和灰影，强了不止一层。
巴黎真正的核心节点——
终于要露出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