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神性的线条在顾星阑眼中不断交错、闪烁、破裂、重组,像一张被反复修改的图纸。但那条细若发丝、一直没动过的线,却从头到尾安安静静地悬在那里。
它不粗壮,不耀眼,甚至在旁人眼里压根不会被注意到。
可在第二层完全打开的神瞳视界中,它像是所有结构的起点,又像是所有结构最后重新汇聚的终点。
白岚声音变得极低:“那是他的主死线。你每砍断一条分支,他可以修,他可以换,他可以加强。但你要是把那条切段,他整套结构会一起垮。”
顾星阑握紧剑柄,指节发白:“位置。”
“偏左半寸,再往下三分之一。”白岚飞快分析,“它和母脉节律没有任何交集,明那一段是彻底违背当地规则强行插入的。”
“你刚才所有攻击,都在撕他的壳。”他顿了一下,补充,“这一次要切的是错配的核心。”
尼古拉斯似乎隐约也察觉到了哪里不对,他身上传来的神性波动开始变得不再那么均匀,时强时弱,像是某个他不愿触碰的部分被人盯上。
“你在看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压抑,“你以为,你凝视神性本身的结构,就不会被它反噬?”
顾星阑抬头,瞳孔深处那圈金银纹路完全静止,只剩下极亮的一点集中在那条细微的线条上:“我只是确定下一剑该落在哪里。”
尼古拉斯露出一个冷笑,伸手向前一抓,一团深红神性从空气中扯出,重重丢向顾星阑:“你看得越清楚,死得越彻底。”
深红冲击撞在领域边缘,被那圈金银光圈挡掉大半,剩下的冲击穿过间隙时,安雨指尖的力量及时压住顾星阑背上的某一处点位,硬是把那股乱流挡在心脉之外。
陈峰咬牙看着,手里的刀已经被他握到咯吱作响:“哥你要再坚持几息。我现在想冲上去帮,但我的这点力上去就是送人头。”
顾星阑感觉身体已经重得不像自己的,每一次抬手都像在拉动一整座山,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清明。
他静静盯着那条细线。那条线看起来毫不起眼,却贯穿了尼古拉斯体内所有深红结点,一旦它断,所有结点都会同时失去支撑。
“星阑。”白岚吸了一口气,“你现在只有一次完整出手的机会。你自己状态很清楚。”
顾星阑平静道:“所以这一剑不能随便挥。”
“我明白。”白岚的声音渐渐缓了下来,“我来帮你定最后的角度。母脉会帮你供力,你只要保证在那一瞬间,不让自己的精神域炸开。”
“你只管看准。”
“我来找路。”
【系统提示:检测到母脉节律与主机精神域完全同步】
【临时权限:允许在当前领域内短时间改写局部规则】
一道淡金色的光,自顾星阑脚下向外扩散,将那片已经裂开的湖底勾勒出一个朴素的轮廓。那不是华丽的神迹,只是把本就存在的纹路照亮。
顾星阑的领域,以母脉为骨骼,在这一瞬间彻底定型。
尼古拉斯愣了一瞬:“你敢让凡俗之地参与规则改写。”
“你得好像它一向没有这个权利。”顾星阑抬剑,剑身上的雷光在母脉节律的牵引下不再乱窜,而是顺着那条细线缓缓收拢。
他向前踏出第二步。
这一脚落下,那条主死线在神瞳视界中的位置变得更加清晰,周围所有杂乱的线条自动退后,就像世界在为那一处腾出空间。
“尼古拉斯。”顾星阑开口,“你问过这片土地,愿不愿意接受你所谓的神性。”
尼古拉斯咬牙:“它没有资格拒绝。”
顾星阑轻声道:“那我替它一句。”
他抬起雷殛剑,剑尖稳稳指向那条细线所在的方位。
“它不接受。”
雷殛剑上的金银雷光在这一刻完全收束,只剩下剑锋处凝成一枚细的光点。
那光点静静悬在空中,像世界所有的线都汇聚到了一点。
白岚深吸一口气:“星阑,这一剑之后,你会彻底透支。你要想好。”
“没得选。”顾星阑声音平静,“他一息都不能再踩在这片地上。”
他踏出第三步。
领域完全合拢,把尼古拉斯和那条主死线,牢牢锁在剑锋所指的那一寸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