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安静，连岩壁上掉落的石屑都像停在半途。
尼古拉斯看着对面一步步走来的顾星阑，心头第一次升起一种无法压下去的感觉。他不愿承认那是什么，只是下意识抬起双臂，尽可能调动体内所有还听他指挥的神性。
深红的光从他身上往外喷涌，试图在自己周围重塑一圈新的壳层，将那条主死线遮挡起来。
“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局部。”他强撑着维持那份冷静，“你永远看不到神性的全貌。你以为你掌握了什么，其实只是——”
顾星阑抬剑，打断他：“你很怕我这一剑落下去。”
尼古拉斯声音猛地拔高：“我不怕凡人。”
顾星阑道：“那你退一步给我看看。”
尼古拉斯一瞬间沉默。
他没法退。
因为他的背后已经被领域的墙堵死。他现在每一步都在顾星阑的领域里，每一寸空间的节律都在朝着顾星阑的剑锋倾斜。
陈峰看着这一幕，声音发哑：“哥，你现在站在那儿，就像是拿着地契的房东，他是没交房租的租户。”
林安雨没话，她只盯着顾星阑的背影，掌心的每一寸力都在努力帮他托住那条快要崩开的心脉。他身体里的每一抖，她都感觉得到。
白岚在精神域里数着节奏：“三息。你还有三息完整的出手时间。再拖，你领域会开始松动。”
顾星阑轻声应了一句：“够了。”
他抬剑，雷殛剑前端那枚金银光点终于动了。
那并不是一个夸张的劈砍动作，而是一记看起来极普通的刺。
速度甚至称不上惊人。
剑锋从顾星阑身前缓缓向前，穿过那一团扭曲的深红，直直指向尼古拉斯胸腔偏左的那一点。
尼古拉斯的神性在这一刻几乎爆炸式地反应，所有光线往那处涌，试图用一层又一层的深红厚度把那一点包起来。
可雷殛剑前端那枚光点所走的路径，早就在神瞳视界中被固化。
那条主死线像是被提前锁定在一条轨道上，无论神性怎么乱冲乱撞，都避不开这一剑。
在外人看来，剑锋只是轻轻触到尼古拉斯胸前一寸的虚空。
就在那一瞬，正在疯狂翻涌的深红光突然像被拦腰一斩，整片神性结构硬生生停顿了一下。
然后，从被刺中的那一点开始，一条极细的裂缝缓缓向外扩散。
那裂缝顺着主死线一路蔓延，先断掉了连接头部的一截，紧接着是胸腔，再然后是下腹，最后抵达四肢末端。
每一个结点，一断，那里就有一块深红光悄然熄灭。
尼古拉斯的瞳孔在这一刻缩成针尖大。他张口想要话，却发现自己连发声都变得迟缓。
“你做了什么。”他每挤出一个字，都像在从喉咙里挖碎石，“你……切到了哪里。”
顾星阑缓缓抽回剑，手腕在这一动作后微微发抖，但他还是稳住了剑锋：“切掉的是你赖在这片地上的理由。”
“你不属于这里。”
尼古拉斯眼底的深红光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迅速暗下去。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看着那些本该持续燃烧的神性火光一点点黯淡，声音越发低沉：“你以为你赢了。”
顾星阑道：“在伦敦这里，是。”
尼古拉斯勉强撑起一个笑，笑得极冷：“你斩掉的，只是一个被派下来的接口。”
“真正的东西，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他的话音未落，胸腔位置那团原本被伪神外壳包住的深红核心，突然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整个炸开。
深红碎片四散飞出，在接触到领域边缘时被母脉节律一一熄灭，化成了无害的光尘。
尼古拉斯的身形开始崩塌。他的腿先从膝盖处断开，随后整个人像一座被一点一点拆掉支撑梁的塔，从上到下逐段坍塌。
最后，连那双曾经俯视众生的眼睛也被光雾吞没。
他的声音只剩下一点残响：“你以为你能承受得住，站在那位置上的代价。”
顾星阑看着那一点点消失的深红，低声道：“我承受的是这片地给我的账。”
“你承受不起。”
深红彻底散尽。
尼古拉斯，伪神半成体，陨落。
领域开始缓缓消散，母脉节律仍在，但已经不用再强行绷成一层墙，而是重新回到一种比之前更舒展的节奏。
【系统提示：伪神半成体清除完毕】
【伦敦母脉节点封锁解除，当地地脉进入自愈阶段】
【检测到主机与母脉节律高度契合】
【备注：承认者印记生成挚
白岚轻声：“星阑，撑住，现在还不能倒。”
陈峰这才整个人一松，顺着岩壁滑坐在地上，双腿一软，再也站不起来：“哥，你要是现在倒下，我也不扶了，我自己先躺一会。”
林安雨的手从顾星阑背上缓缓收回来，她看着掌心，被汗水浸透，指尖微微发抖：“星阑，你现在还有感觉吗。”
顾星阑想要点头，喉咙却只发出一声很轻的气息。他刚想话，胸口突然一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