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光散开的余波还在湖底乱扫，像被撕碎的飓风一圈圈撞上岩壁。整片穹顶不断落下细的石屑，掉在水面上被蒸发出一股股白汽。
尼古拉斯站在半空，身形已经不是先前那种冷硬的神像，而更像一团被压缩到极致的深红火焰，只是勉强维持着人形。胸前那道外壳破口依旧在往外漏光，像是再多撑一会就会彻底炸开。
“你以为自己站稳了。”他的声音带着嘶哑，像有人在石缝里话，“实际上你连支撑自己的资格都快失去了。”
顾星阑的呼吸已经不再那么急促，表面看上去甚至比刚才稳。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精神域最底层那几道裂缝还在隐隐往外渗血一样地疼。
【系统提示：主机精神域稳定度低于安全阈值，当前处于勉强维持状态】
【警告：若再次遭受同等级正面冲击，将出现不可控的意识中断】
白岚的声音紧紧绷着：“星阑，你现在撑着看起来还行，其实整个人就像靠着几根钢筋把碎墙撑住。你要是再硬扛一击，就算不死，也得在地上躺很久。”
陈峰扶着岩壁，勉强直起上半身，擦掉下巴上的血：“我看着都替你疼。刚刚那一下要是砸我身上，现在估计只剩下一摊。”
林安雨指尖仍按在顾星阑背上，这会儿已经不再频繁换穴位，而是死死压在一处关键点：“星阑，你现在的心脉节律已经恢复到勉强正常，但一遇到大冲击还是会乱。我能做的，只是让乱的时间晚一点。”
顾星阑站在原地，手里的雷殛剑微微下垂，剑尖搭在地面，剑身上残留的雷光一闪一闪。他抬头看向尼古拉斯，声音不高，却像石块落在钢板上：“你现在漏得比我重。”
尼古拉斯低头看了眼胸前那道裂口，那里不断有深红光线逸散。他抬手压了一下，深红神性被勉强拢回去一部分。只是这一压，连他自己的气息都跟着晃了一晃。
“你可以把这当作我不熟悉这具躯体。”他冷冷道，“但你和我之间的差距，从来没有改变。”
他抬起双臂，深红光自脚下影层喷涌而出，把他整个人包在一座深红漩涡的中心。所有神性被牵引着向上旋转，最终在他头顶凝成一圈巨大光轮。
那光轮缓缓转动，每转一圈，湖底的温度就下降一截，空气中的水汽凝成冰晶，再被光轮碾得粉碎。
白岚脸色变了：“这是他把剩下的神性全部抽出来，准备做一次决绝的砸落。他不准备管外壳，会连他自己一起压上。”
陈峰嘴唇发白：“那我们要不要考虑先匍匐一下，等这一下过去再话。”
林安雨握紧顾星阑的肩膀：“星阑，这一击你不能硬接，你现在状态已经不允许你再死一次。系统那条线今已经用完。你要是再过线，就是真的过去了。”
顾星阑抬眼看着那圈逐渐收紧的光轮，指节缓缓收紧：“我知道。”
尼古拉斯张开五指，光轮中的深红神性像被拧紧的绳索，一道一道合拢，最后凝成一枚只有半人高的光环，稳稳悬在他的掌心。
“你有一次幸运。”他的眼神重新恢复到高高在上的冷淡，只是那份冷淡里多了一丝急迫，“第二次不会再樱”
他手掌微微一倾，那枚深红光环便缓缓坠下，不带任何声响，却让整个湖底所有纹路都跟着一寸寸塌陷。
【系统提示：检测到神性高密度压制形态，当前主机承载能力无法正面对抗】
【建议：立刻撤离攻击路径】
白岚近乎嘶吼：“星阑，躲开，不要接，他这一击连母脉都会被压得停跳。”
顾星阑没有动。
他闭上眼睛一瞬，再睁开时，金银双瞳里的纹路已经飞快运转，仿佛要把落下来的光环分解成一条条可见的线。
“我退开。”他低声，“那他就会直接砸在母脉上。”
林安雨声音发紧：“你要是死在这里，母脉也一样被他踩在脚下。你现在连系统那条线都不能再用。”
顾星阑看着那枚压下来的光环，轻声道：“所以我不能死，我只能半死。”
陈峰愣了一瞬：“哥你这种法我突然有点听不懂。”
尼古拉斯的光环压到离顾星阑头顶不到两人高的位置，深红光层一圈圈往下压，把空气抽得干干净净。
顾星阑深吸一口气，将精神域底部全部压向脚下的大地。
那一刻，他不再只是把母脉当作一个防护层，而是干脆把自己的精神域当成母脉的一部分，强行让二者的边界重叠。
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极重的闷响。
不是幻觉。
是真正的震动。
一股比刚才更深、更厚的节律从地心升起，顺着脚下的脉光涌进顾星阑的精神域。那些原本裂开的墙壁被一条条新的线条覆盖，像是有人用一圈又一圈的钢筋从外面箍紧。
白岚声音猛然一亮：“星阑，它主动接入了！这不是简单的护罩，这是在跟你合域。”
【系统提示：检测到母脉节律主动介入主机精神域】
【精神域状态：临时固化，承载等级提升】
顾星阑抬起雷殛剑，剑身上的雷光不再像先前那样暴躁，而是被一圈圈金银纹路稳稳压在里面。
“我这一次，”他看着压下来的光环，声音很轻，“不只是借它的力。”
“我是让它和我一起扛。”
深红光环砸下的瞬间，顾星阑抬剑迎上。
金银与深红在接触的那一点瞬间绽开了一圈扩散的冲击波。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冲击波不是向外乱窜，而是被一圈无形的边界硬生生挡在顾星阑身前，在那一圈范围内不断翻滚。
那是他临时固化出的领域边缘。
光环在这一圈边缘上疯狂碾压，想要撕裂这层刚刚成形的“墙”。
顾星阑感觉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被针一样扎着痛，他能清晰地感到精神域里那些裂缝重新开始发出细的撕裂声，可与此同时，那股从大地来的力量也在不断补上那些破口。
一退一进之间，他站在最中心，就像被两股力量一起拉扯。
他看着那枚深红光环，金银双瞳里的纹路终于稳下来。
那一刻，神瞳第二层视界彻底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