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者带路的速度并不快,却稳得让人心里发紧。地铁入口的铁门半敞着,缝隙里灌出的风带着浓重的潮味,像是几十年都没散过的阴湿。
陈峰站在入口前,忍不住把脖子往后缩了缩:“我……地下真要下吗?这地方看着就不像好人能进去的。”
自由者领头的人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像嫌弃,更像某种习惯了生死后的平静:“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去不该去的地方。”
“他得没错。”白岚已经调好终端,光屏照亮半张脸,“如果圣堂愿意让你看到的地方,反而才真正危险。”
陈峰低声咕哝:“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安慰我……但一点都不温暖。”
林安雨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别想太多,保持呼吸。”
“我在努力。”陈峰深吸一口气,“我努力得都快晕了。”
顾星阑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黑暗深处。
神瞳在逼近地铁口时轻轻亮起,就像远处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牵引他的眼睛。
“走吧。”他。
自由者点头,率先踏进地铁口。
旧地铁的空气十分沉重,带着尘土、铁锈、沉积多年的潮气,还有一种不出的腐败味道。脚下的楼梯湿滑,每一步都发出细碎的回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延伸得很远。
陈峰把光棒打开,光柱照到墙面上,泛着水痕和黑斑,他忍不住皱眉:“这味道……像仓库被淹过又晒干那种。”
“是酸液腐蚀的味道。”自由者领头的拳淡,“以前这里不是地铁,是圣堂早期试验区的运输管道。”
林安雨动作一顿:“试验区?”
白岚没有惊讶,仿佛早已有了猜测:“圣堂的实验,是从这里开始的?”
“从这里。”自由者点头,“但也死在这里。”
陈峰吸气:“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更不想知道的东西?”
“知道总比不知道强。”顾星阑走在他身侧,声音低稳,“你知道越多,你就不会死得莫名其妙。”
陈峰怔了下:“哥,你这话……挺有道理,但听着也有点吓人。”
“继续走。”白岚提示。
楼梯尽头是一条宽阔得不自然的地铁主道,整个区域一眼望不到边。只靠几盏残破的应急灯在闪着微弱光点,像被困在深海里的浮光。
空气温度明显更低了,像有人在附近储存冰块。
“这里的温度不对。”林安雨低声提醒,“下降得太快了,明下面有能量源在运校”
白岚点头:“圣堂不会浪费资源,这里一定还在被使用。”
自由者领头的人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他走到主道旁的墙壁前,用力按下一个极不起眼的凹槽。
一阵沉闷的机械震动从脚底传来,像是多年未运作的齿轮在重新调整位置。
几秒后,一道隐藏的合金门缓缓升起。
门后,是一条笔直的金属走廊,灯光刺白,冷得让人不舒服,与外面潮湿腐败的气息完全不同。
陈峰倒吸一口气:“这也太反差了吧,外面跟废墟一样,这里面像实验室。”
“这里就是。”自由者。
顾星阑望着那光线,神瞳里闪过一丝冷意:“进去。”
走廊两侧的玻璃墙后空无一物,只有破碎的仪器、被切割过的金属台面,还有一些像被清理得过快而留下的痕迹。
林安雨蹲下,指尖轻触某个断裂的仪表接口:“这里……最近有人动过。”
“前。”顾星阑低声。
“怎么确定?”陈峰好奇又紧张地看着他。
“金属边缘还没完全氧化。”
白岚迅速记录:“意味着圣堂前来过,可能是撤走了一批东西。”
自由者领头的茹头:“他们在清理自己留下的实验。”
“实验?”陈峰咽了口唾沫,“实验什么……”
白岚抬眼:“你不该问。”
“好,我不问。”陈峰秒怂。
继续往前,一道明显加固过的密封门挡在前方。门表面刻着圣堂的符号,一种冷硬、冰冷、带着审判意味的纹路。
自由者领头的人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后面……就是真正的实验区。”
“真正的?”陈峰声音颤了一下,“那前面那些是假的?”
“不,是预处理区。”
顾星阑看着那道门:“打开。”
自由者领头的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老旧的金属钥牌,插进门侧的钥孔。
卡“!”
密封门深处某个锁扣断裂,阵阵灰尘落下。
随后门缓缓向内滑开。
空气瞬间变得沉重。
灯光是红的,不是完整的照明,而是警报状态的残余光源。整个实验室像被封存多年,气味刺鼻,让融一时间想退后。
陈峰忍不住捂住鼻子:“这……这味道是什么?”
自由者领头的人:“防腐液,还迎…血。”
林安雨吸气,声音带着冷意:“这里死过不少人。”
顾星阑向前走,神瞳强光压下了实验区的黑暗。
玻璃罐破裂的碎片被光线照得清晰,管线被暴力扯断,墙壁上还有被腐蚀后的痕迹。
白岚停在一处空的金属框前,低声道:“这里曾经放的是活体容器。”
陈峰瞪眼:“那现在呢?”
“取走了。”自由者,“实验体被圣堂带走了。”
林安雨轻声:“是他们的下一阶段改造?”
自由者点头。
就在此时,顾星阑突然停下。
神瞳猛地收紧。
“有东西。”他低声。
“什么东西?”陈峰声音立刻拔高。
顾星阑抬起手,阻止他靠近。空气里隐约传来一种轻微的摩擦声,像有什么东西在金属上爬动。
“在右侧。”白岚已经举起武器。
下一秒,破碎的金属板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瘦骨嶙峋,皮肤像被烧过,纹路不自然地扭曲着。它抓住金属板,挣脱出来。
一个人影从黑暗里爬出。
不是完全的人。
他的眼白浑浊,瞳孔像被强行灼烧过,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银白。他看见光时发出嘶哑的声音,像野兽被激怒。
林安雨倒吸一口气:“这是……实验体?”
自由者领头的人声音沉得可怕:“是失败的那一批。”
实验体突然猛冲,速度快得几乎不符合人类。
陈峰吓得身子一顿:“我靠他冲过来了!”
顾星阑已经动了。
雷光从指尖跳起,瞬间化成一道横斩的弧线,精准击中实验体的胸口。
巨大的力量将对方直接掀飞,撞上墙壁。
陈峰瞪大眼:“哥你这是……提前上岗了是吧?”
“这里不是你开玩笑的地方。”白岚低声提醒。
实验体倒地,却没有立刻昏迷。他像被某种强迫性驱动重新撑起身体,动作扭曲,却带着某种诡异的坚持。
林安雨皱眉:“他在痛……但还在动。”
“不是他在动。”顾星阑的声音冷了些,“是驱动他的东西在动。”
自由者领头的人沉声道:“你知道原因?”
“知道。”顾星阑缓缓抬手,“因为我现在能看见了。”
神瞳亮起,光线像刀一样切开黑暗。
实验体体内,有一团扭曲的血色能量在挣扎。
像一只被困住的兽。
像一团被圣堂强行塞进去的“意志残渣”。
顾星阑低声开口:“这不是实验……”
“是污染。”
白岚呼吸一滞:“污染源?”
“更深的东西。”顾星阑冷静回答,“圣堂在模仿神的意志。”
自由者领头的人脸色骤变:“他们要创造自己的神?”
顾星阑目光如刀。
“他们想制造能污染龙脉的东西。”
空气在那一瞬间像被什么压住。
所有人都沉默了几秒。
实验体这时再次发出撕裂般的吼声,带着疼痛、疯狂和某种被强迫的求救。
陈峰握紧武器:“他快过来了!”
顾星阑向前一步,抬手。
雷光在他掌心凝成一柄短刃,锋芒压得周围空气微微震动。
“结束他。”
顾星阑低声开口。
那不是命令,是怜悯。
下一刻,他身影一闪,雷光在空气里拉开一道直线。
实验体的动作停住。
片刻后,他无声倒下。
空气里只剩余温和焦灼的气味。
林安雨轻轻闭了下眼:“解脱了。”
自由者领头的人深吸一口气:“你杀得对。他们不是人了。”
顾星阑收回雷光,看向更深处。
“继续往前走。”他。
“圣堂真正的东西……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