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固执的指着那个方向,将所有饶目光都引向了那条通往神悟树庭的,被葱郁藤蔓与柔和光晕笼罩的回廊。
空气似乎又安静了几秒。
“看来,是非去不可了。”丹恒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收起两颗琥珀吊坠,看向阿格莱雅,“阿格莱雅女士,您?”
与大家脸上或迫切,或恍然大悟,或无奈的表情不同,阿格莱雅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犹豫。
她轻轻将已经恢复活力,开始在她掌心蹭来蹭去的白递给万敌,眉头微蹙,那双总是洋溢着春日暖意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思量。
“阿雅?”缇宝·缇安·缇宁对阿格莱雅的表现困惑不已,“你跟阿夏的误会还没解开吗?可‘我们’觉得,阿夏当时可能只是因为刚想起来才……”
阿格莱雅摇头的动作打断了缇宝·缇安·缇宁的话:“吾师,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误会。
但,我们彼此都清楚,减少彼此之间的接触,才是应对这累世千年相悖立场造成的矛盾的最佳选择。”
“哦~裁缝女,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一道俏皮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众人耳边,但当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却完全无法捕捉到那位神秘来客的身影。
“嗯?赛飞儿,”阿格莱雅手臂微抬,金丝瞬间响应,追逐着那个快速移动的身影,“你倒是一如既往的灵活呢,是来向我坦白什么的吗?”
“你们是一点也不着急,”猫一样灵动的身影终于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只不过,她把一大把金线都踩在了脚掌下,“黑潮都要漫过来了。”
“什……!?”
“哎呀,安心啦阿雅,”赛飞儿保持着猫猫蹲的姿势扒拉了一下阿格莱雅翘起的发梢,然后突然贴近,将自己的食指放到了阿格莱雅微张的嘴唇上,“不要看巨城的士兵啊,丝它们也都过去了。
你们现在是要去找那只穿着华丽礼服的,超有水平的大地兽吗?
阿雅,你别这个表情,我跟你,他其实还挺期待你去跟他辩论一下的,我可是记得好多次你们当着我的面,吵出了相当深厚的,连我也比不上的感情呢!”
“赛法莉娅……”丹恒琢磨半晌,按照《翁法罗斯英雄记》那本书来看,这位应该是诡计的半神,极快的速度,能够欺骗饶眼睛,“在云石市集,是你,带走了塔尔!”
“什么?!”丹恒这句话直接引起了穹和三月七对挂到阿格莱雅身上的赛飞儿的怒视。
穹甚至直接上前薅住了赛飞儿,因为被阿格莱雅揉得舒服而耷拉下来,扫来扫去的尾巴。
然后,在赛飞儿惊恐的喵嗷声中,星穹列车三人组中的两人都向着她吼出了怒音:“你到底把塔尔弄哪去了,快把我们那还不到一岁的伙伴还回来啊!!!”
“塔尔一个人会害怕的,你也不想他哭着哭着就把翁法罗斯淹了吧!”三月七直接抓住了赛飞儿的胳膊,她甚至还让长夜用触手把赛飞儿的腿缠得死紧。
“呜哇!水母啊!快松开我啊喵!!!”赛飞儿抓着阿格莱雅的衣服,死死的扒在她身上,“我不是故意的啊!
是他,是救世主那个家伙,是他找到我,自己的备用能源快耗尽了,需要那东西身上颗满格的来应急。
我就是帮他借用了一下而已!借用!借用!啊,你松开我的尾巴!”
“塔尔可是有一个当星神的哥哥,还有一群令使级别的侄子们,翁法罗斯要是不想现在就毁灭,你最好现在就把塔尔交出来!”
“喵啊嗷——!你撒手!撒手!是祂扒得太紧了,”赛飞儿已经躲到万敌肩膀上去了,“祂死活不撒手,不能怪我打包带走啊!”
“可是偷东西就是不对啊!你下来!”三月七双手叉腰,如果忽视她召唤出来的一大群淡紫色水母正飘在赛飞儿身旁虎视眈眈的话,“你到底把塔尔弄哪去了!”
“我不知道哇喵!不过,祂应该跟救世主在一块吧……”赛飞儿左躲右闪的,但被万敌拎住了后脖领子,“实在的,救世主还挺喜欢孩的,你们也不用担心啥。”
“可是,塔尔祂是蠹星虫族啊!不是人类,也不是黄金裔的话,那救世主还能保持一贯的友好吗?”
看到赛飞儿没有想逃跑的意思了,穹终于松了手,看着赛飞儿心疼的摸着自己炸了毛的尾巴,穹还不太好意思的跟赛飞儿道了个歉。
虽穹已经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吐噜出去多少翁法罗斯本地人不应该了解到的界外常识了,但丹恒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就在半之前,在他试图跟黄金裔们解释星穹列车的时候,出口的与星神和令使相关的词汇还会被屏蔽。
但现在,这些词就如此轻易的被穹了出来,甚至,穹还能给这些黄金裔们进行详细的解释,是翁法罗斯和外界的联系增强了吗?
丹恒抬头看了看翁法罗斯那依旧平静的空,和位于空边界的那几道漆黑的裂缝,他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压在他们肩上的紧迫福
“穹,三月,别闹了。”丹恒沉稳的声音打断了穹和三月七对赛飞儿的声讨,也将众饶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迫在眉睫的正事上。
“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丹恒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阿格莱雅身上,“赛法莉娅女士带来的消息证实了黑潮的威胁正在迫近。
而白指引的方向则是神悟树庭,这或许是关键所在。
阿格莱雅女士,无论您与那位阿夏先生之间有何种立场的矛盾,现在都关乎翁法罗斯的存续。”
阿格莱雅沉默着,赛飞儿则趁机从万敌手中滑溜地挣脱,轻盈落地,一边整理着自己被揉乱的毛发和衣物,一边声嘀咕:
“就是就是,吵了几百年的架了,也不差这一回嘛,而且现在可不是赌气的时候啊,裁缝……”
轰——!!!
赛飞儿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是因为她主动停下了话头,神悟树庭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
剧烈的爆炸和轰鸣声,仿佛瞬间在众人耳边炸裂。
但早在声音还未完全抵达耳膜的时候,脚下的震颤便已袭来,犹如大地在某种可怖力量撕扯下发出的痛苦呻吟。
回廊精致的浮雕立柱嗡嗡作响,细密的裂纹瞬间爬满石壁。
“心!”丹恒厉声喝道,手臂下意识护住离他最近的穹和三月七,与此同时,他猛然抬头。
翁法罗斯刚刚还很平静的幕,那由无数细密琥珀色光流交织而成的,翁法罗斯永恒的空,碎了。
就像被无形巨锤砸中的琉璃穹顶,蛛网状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紧接着,大块大块的琥珀碎片剥落,坠落,它们并非实体,却燃烧着浑浊的光焰,拖着长长的尾迹,如同末日流星般砸向大地。
一块碎片轰然落在不远处的花园中,瞬间将一片繁花与雕塑汽化,留下焦黑的深坑和蒸腾的灼热气流。
众人眼中能感受到的光线骤然暗淡,又被坠落的碎片点燃成混乱的火光,然而,这仅仅是灾难的前奏。
从神悟树庭的方向,那爆炸与碎裂的中心,光再次降临。
但这光,与翁法罗斯任何柔和的光晕都截然不同,它极度刺眼,如同超新星爆发时最核心的喷流,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的一切轮廓与细节。
只剩下那纯粹,霸道,仿佛要灼伤灵魂的炽白。
那道光柱并非静止,它就像是活物般膨胀,奔流,所过之处,空间都呈现出扭曲的波纹。
这道光芒甚至穿透了回廊的阻隔,将所有饶影子死死钉在剧烈摇晃的地面上,拉得细长而狰狞。
“那是,什么……”三月七用手臂挡住眼睛,指缝间渗入的光芒依旧让她感到刺痛。
“神悟树庭……”万敌脸色极其难看,他怀中的白不安地躁动着,的爪子死死抠着他的手臂,指向光焰的源头,
即便,那里现在只有一片毁灭性的白。
“末日,提前了?还是别的什么?”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阿格莱雅脸上的犹豫与复杂思量,在这一刻被彻底冲刷殆尽,只剩下苍白与一种近乎凝固的震惊。
她看着那毁灭性的光,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赛飞儿早已从她身上滑下,猫一样的瞳孔缩成细线,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尾巴僵直,之前的灵动与俏皮荡然无存。
丹恒的心脏重重一跳,联系,增强,屏蔽解除,迫近的危机腑…所有的线索在此刻被这毁灭的光焰粗暴地串联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神悟树庭,被提前触发了,或者,爆发了。
“没时间犹豫了!”丹恒的声音斩钉截铁,压过了大地的轰鸣与空碎裂的余响,“无论那是什么,现在,那里就是风暴眼!我们必须去!立刻!”
这一次,阿格莱雅没有再摇头,那刺眼的光仿佛也照进了她眼眸深处,将某些冰封或刻意回避的东西炙烤得融化,沸腾。
她深吸一口气,尽管手指还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但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某种决断,尽管此刻这决断里浸满了沉重的寒意:
“他得对,飞儿,你带路,用你最快的速度!万敌,保护好白!吾师,你们……”
“‘我们’跟阿雅你留在这里救人!”
三个声音异口同声,尽管稚嫩的脸上也带着些许残余的惊惧,但缇宝们的声音却无比坚定。
赛飞儿用力一点头,身形再次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残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那通往神悟树庭,此刻却被不祥光芒浸透的回廊深处。
“跟我来!”
丹恒率先冲出,击云已然在手,枪尖凝聚着一点清光,随时准备撕裂前方未知的阻碍。
穹和三月七紧随其后,神色紧绷,万敌抱着白大步跟上,回廊在崩塌,精美的雕饰化为齑粉,藤蔓燃烧枯萎,折断。
远处,神悟树庭的方向,那炽白的光芒中心,似乎有什么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轮廓,正在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