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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们的姐姐?

休冥微微一愣,旋即缓缓直起身来,将面颊自她膝上移开。

他表情有些可怜的茫然,茫然过后,很快取而代之的是苍白,鬓角不知不觉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手指紧了又紧,最终只是伸手替她将面颊的发丝,轻轻绾在耳后。

明知结果如何,固执地衔着最后一丝温柔。

偏是这焚身不悔的执拗。

恰是这孤注一掷的执迷。

苍白薄唇颤抖几瞬,牙关咬紧,努力从唇齿间挤出平静的字音。

“更改不聊事实,你认不认,都是。”

“我不会离开姐姐的……除非,我死。”

是。

除非他死。

除非姐姐杀了他。

他到最后,雪白的面颊,隐约透出些青灰,愈发显得唇色红的分外妖娆。

五指虚虚一握,将惊的颤抖不止的厄弓,搁在她掌心。

轻声道:“所以,姐姐不如杀了我吧。”

“倒也……从此清静。”

“休寅,愿意的。”

他愿意。

他似乎也有些累了。

这些年,不管他怎么努力,都追不上姐姐的脚步。

或许,他和哥哥真的是个累赘。

只会惹姐姐烦心的累赘。

他不想姐姐因为他和哥哥心烦,却又放不开手,他会死的。

或许,他也该死了。

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

对他们三人,都算是解脱。

只要他们死了,再不会有人惹她讨厌,成为她的累赘。

他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在笑,卷翘而长密的睫毛簌簌,宛如落了一场好看的大雪。

只是,那些总也流不尽的泪,灼穿了眸。

江献晚握着厄弓,手指都跟着不由自主在颤抖。

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倏尔偏眸避开,不去看那泪再次淌了满腮的少年。

更没有拿起厄弓,杀了……这个麻烦。

她根本没有力气,以至于握不住厄弓。

只垂着睫毛,不动不语。

曜灵屈膝在她脚边,忽而痴痴的笑了。

洞外夜风徐徐,岁月静好,而他,只觉湮灭在无尽的绝望。

曾经,他们以为,他们和姐姐,会长长久久。

看尽夏日生花,再到白雪淋头。

直至肉体神魂消亡,走到时间的尽头,都不会分离。

不曾想,这些只是他与休寅的痴心妄想,一厢情愿,和……自以为是。

尽管他们如何拼了命的心翼翼,拼了命的屏息凝神。

指尖稳稳捧着那一触即碎的虚无,捧着风中残烛最后摇颤的光晕。

可命运只需弹指一挥,那苦苦维系的珍珑棋局,便在他们眼前铿然崩解,碎得连回声都带着绝望的讽刺。

可是,他不舍,亦不甘。

他与休寅或许太贪心,太自私,总觉得追在她身后,不停的缠着,姐姐早晚有一,会软了心,回眸看一眼他们。

显然。

这些都不会。

他们,至始至终,都是姐姐的累赘,摆脱不了,家也不愿回的……麻烦。

曜灵试图眨去眼底的湿意,但,泪珠似乎有它自己的想法,轰然从他眼眶里崩落,泪痕累累,灼伤双腮。

让他的齿关都在跟着发颤,表情惨烈。

他雪袖轻动,宛如一痕月色下的雾丝,薄而锋利的剑刃将颈侧压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痕剑惊的想颤,不敢,拼命撑着剑身,低低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试图从他指间脱离。

曜灵握的很稳,感觉不出半分痛意,雪白的袍身本是圣洁,此刻却如一幅残忍的画卷,垂覆着一滴滴愈发饱满、愈发猩红的血珠。

一种近乎殉光的执拗。

生是一股偏执,死亦向火而泣。

嗓音仍是柔软,只乖乖道:“曜灵……曜灵不想姐姐不开心……”

他愿意。

愿意将自己这个‘麻烦’,从姐姐的世界里抹除。

从此,换姐姐舒心。

兴许,他们也,不会再痛了。

他与休寅,都累了。

仿佛,再也走不动,跟不上。

望着在脚边晕开的一朵朵刺目的惨梅,平静诉着死亡的双生子,江献晚只觉像是被烧红的铁杆,直直凿进皮肉,心脏收缩,肠胃翻搅。

竟是沙哑的脱口。

试图解释。

“我叫江献晚,或许,并不是你们的姐姐……还有,界皇。”

她忽然吐露出的一句,便发现……双生子最后一丝光华都泯灭的眸,盛满了笑。

笑他们死到临头,都换不来她一点怜惜。

笑到了如今,唯一支撑他们全部力气的称谓,姐姐都不肯留给他们。

随着那锋利的刃,在朦胧珠光下,狠狠曳出一抹灼目的烈光,江献晚所有试图逃避的狼狈,再无处遁形。

界皇,与她同名。

界皇,亦叫做……江献晚!

她几乎是魂飞魄殇,死死握上了陷在那苍白皮肉里的剑刃,神魂突然一阵剧烈的模糊。

一个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强势而不留余地的击溃她所有狼狈的自我安慰,和一个个笨拙到可笑的借口。

一手打造界域的界皇。

诡异的墓碑。

这两个少年口中的姐姐。

她到底是谁?

是现代的江献晚,是三百年前的界皇,是可以将死气转化作仙力的墓碑的主人,道口中的逆子?

江献晚神魂割裂的厉害,厄弓与痕迹齐齐从她手中坠落,耳边含着泪的惊慌嗓音,乍然模糊,竟是昏死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确切的来,是尘封的记忆。

关于界皇和这对双生子。

很长。

碾过岁月长河。

盖过她现世和来到这个世界的所有一牵

三百年前,玄古大陆凭空出现一个神秘少女。

无人知晓她姓甚名谁。

拳打魔域魔皇,脚踩妖域妖帝,横扫南北二境。

一出现,便掀起腥风血雨,所到之处无不是血流成河。

她很快接连干趴了两域两境尊皇,还霄想人家的地盘,一片一片的往自个身上划拉。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黑夜,她视线忽然又投向了中州。

没人知道她大大咧咧闯入中州,干了什么怒人怨的事。

只知这个疯狗,一反常态,似乎没有划拉他们地盘的意思,只捶给清衍宗掌门一个黑眼圈。

但,这足以使得整个中州噤若寒蝉,每日无不是悬心吊胆。

而江献晚确实对中州有想法,但也确实不是想吞人家地盘的想法。

她总得给她的东西找个去处不是。

于是,将两条养的瘦巴巴的蛇,强行塞给,刚挨了一拳便直接无语举手、在中州话语权最重的那位掌门。

强迫人家养。

强迫人家接。

那位掌门弄明白他为什么会挨了一拳后,自然是巴不得应下。

一、他养了她的蛇,不看僧面看蛇面,她总不好意思划拉他们家地盘不是?

二、那两条蛇,其实不是蛇,是龙。

也就是双生子。

江献晚不知,更不欲探究它们是什么。

她只知,她养够了。

养的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