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也听见了那边的嘀咕,手上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从镜子里瞄了时微一眼。
她精致的眼眸,清澈平静,仿佛那些闲言碎语只是耳旁风。
众所周知,这位昔日季氏集团夫人,是京圈大佬顾二爷,顾南淮的心尖白月光。
现在瞧她听「陆晚」的这个反应,想必两人应该没什么。
“哇!外面走廊堆满了给时老师的花篮!我扫了一眼,好多京圈大佬的名字!”就在这时,有女孩发出艳羡声。
接着,一个穿着剧院工装的伙子探头进来,“时微老师,您签收一下花篮?走廊都摆满了,得确认签个字!”
化妆师赶紧让开位置。
时微站起身,白鹅的舞裙衬得她身形修长。
她随手搭了件薄外套在肩上,脚步轻盈地朝门口走去。
完全不见昔日跛脚的痕迹。
一年前,她脚伤才完全恢复,之后一直在为回归舞台进行封闭式的,近乎偏执的“魔鬼”训练。
走廊里,浓郁的花香扑面。
两排扎眼的巨大花篮,顺着墙根排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
时微嘴角弯了弯,目光一一扫过贺卡上的名字:顾老太太、杜老师、顾南淮、时屿、蔓蔓、顾南城、许默……还有周京辞……时微眉心轻轻皱了皱。
就在这时,一个送货员满头大汗地又扛进来一个超大的花篮,心翼翼放在末尾。
九十九朵新鲜空运来的白玫瑰扎得过分隆重,没有贺卡、没有署名。
时微淡淡一瞥,签字后,对一旁的工作人员道:“最后这只花篮麻烦帮我扔掉,谢谢。其它的,帮我装车,送我的住处。”
工作人员愣了愣,回过神来时,时微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冲背影道:“好的,时老师。”
又下意识地瞟向那只孤零零的大花篮。
国家大剧院,灯火通明,座无虚席。
沉寂许久的芭蕾明星时微,在伤痛之后选择复出,首演《鹅湖》。
大家慕名而来。
前排,何蔓和时屿已经坐好,不远处的贵宾席,顾老太太和顾南城也到了。
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不少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那边。
男人身量极高,一身深色西装,衬得肩宽腿长。
步履沉稳,自带一股迫饶气场。
轮廓分明的脸,鼻梁挺直,眼神沉静,扫过人群时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疏离福
在座的大多认出了他,京圈顾二爷,顾南淮。
“南淮哥,这里!”
一道清亮悦耳的女声响起,透着几分欣喜。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老太太座位旁边不远处,一位年轻女子正优雅地站起身,含笑招手。
她身段纤细修长,一看就是常年练舞的底子,穿着剪裁得体的米白色套裙,姿态落落大方,正是陆家千金陆晚,声名大噪的芭蕾首席。
顾南淮看到了陆晚,世交陆沉的妹妹,也是母亲孟女士近来极力撮合的对象。
他面上没什么波澜,只朝着陆晚的方向极淡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随即,他的视线便越过去,稳稳落在了顾老太太身上,径直走了过去。
顾南城非常有眼力见儿,立刻笑着起身:“二哥来了,快坐这儿,挨着奶奶。”
他边边麻利地让出了老太太身边的位置,自己则非常自然地坐到了陆晚旁边那原本空着的座位上。
顾南淮没多言,在顾老太太身边坐下,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背,笑容慈祥。
陆晚也重新落座,姿态依旧优雅得体,只是目光忍不住又往顾南淮那边飘了飘。
般半,经典的《鹅湖》序曲响起,轻柔舒缓。
突然,一道追光刺破黑暗,精准地打在了舞台中央。
光柱里,一个洁白的身影静静伫立。
瞬间,全场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无数道目光,下意识地聚焦在她纤细的右脚踝上。
只见她的足尖轻盈点地,稳稳立起。
紧接着,她翩翩起舞,舞姿灵动,情绪饱满。
视野最好的二楼包厢,光影交错的地方,一道身影沉默得像座山。
男人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西装,坐得笔直,皮肤透着冷白。
新长出来的短发剪得干净利落,衬得他下颌线紧绷,轮廓线条冷硬。
他双手搭在宽大的丝绒沙发扶手上,机械腕表反射着冷光。
旁边,周京辞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长腿交叠,目光落在刚从北欧回来的季砚深身上。
蹲了一年,又在北欧管然气项目,沉寂了这么久,这家伙身上那股子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倒是一点没减。
周京辞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舞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九年前,也是他带着季砚深第一次来这儿看演出的。
那会儿圈里的公子哥流行追芭蕾舞团的姑娘。
季砚深就是在这儿,对台上的时微一见钟情,然后开始了长达六年的“围猎”。
但凡时微有演出,甭管在国内国外,他必定亲自到场,送上花篮。
音乐陡然激昂起来!
时微右脚尖稳稳立住,整个人瞬间像上了发条的陀螺,急速旋转起来。
她最拿手的32圈挥鞭转开始了!
28岁的她,此刻却像焕发了新生,浑身充满少女般的活力与力量,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全场掌声雷动,喝彩声震耳。
二楼包厢里,季砚深看着这一幕,心口那股悸动猛地翻涌上来,和当年第一次在台下见到她时,一模一样。
楼下,顾南淮炙热的目光,一瞬不瞬,牢牢锁着台上那道光芒四射的身影,唇角一再勾起欣慰的弧度。
一曲终了,掌声再次雷动,久久不息。
追光灯下,时微优雅地立在舞台中央,胸膛微微起伏,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她微微扬起下巴,看着满堂的观众,全身热血汹涌,满腔感动。
她时微,终于回到了该站的地方。
隔了一会儿,她弯腰做了个优雅的谢幕礼,随即,身影消失在夜幕里。
……
后台,安静通道,时微走向自己的化妆间,右脚踝隐隐传来酸胀福
她微微蹙眉,脚步渐渐放缓。
就在这时……
“时微!”
一道低沉的男声,打破通道的寂静,从身后方传来。
转角处,季砚深追逐的脚步顿住,深邃的目光紧紧锁着她洁白身影,男人喉结颤动,眼尾猩红。
时微转身,稍稍一愣,而后,朝他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