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艳兰眼前顿时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快,再仔细找找,凶手不可能戴着手套使用平板,他肯定会脱掉。”
李睿却冷静地摇了摇头,镜片后的目光透着睿智:“谁戴着手套不能操作触控屏了?这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不是,”吴岳霖忍不住插话,“你们找指纹到底有什么意义?”
“寻找证据。”李睿言简意赅。
吴岳霖皱起眉头,满脸不解:“现场有精斑啊!什么证据能比这更有证明力?”
“这可不好。”李睿神色凝重,“如果死者是卖淫女,那精斑还有价值吗?”
“可是,为什么你们就对这台平板电脑感兴趣呢?”吴岳霖追问道。
李睿环视了一圈现场,缓缓道:“刚一进现场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pad和电视机会同时开着?”
“现在的年轻人,一边看电视一边玩手机、玩平板电脑,这很正常啊?”吴岳霖摊开双手,一脸理所当然。
李睿推了推眼镜,认真分析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电视机和pad的屏幕应该是同一朝向。但现在,却是正好相反。”
滕艳兰道:“背对着电视玩平板,可能只是把电视当做环境音了。很多人都有这种习惯,我有时候也这样。比如在家烧饭的时候,我会开着客厅的电视,毕竟家里一个人感觉很孤单,需要制造一些声音出来。”
“那你怎么解释这枚指纹呢?”李睿问道。
滕艳兰思索了一下,“你怀疑凶手使用过这台平板?那证据呢?”
“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吴岳霖道,“什么样的凶手,杀完人之后还这么悠闲自得?”
李睿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老吴,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打赌?”吴岳霖眉头一皱,狐疑地打量着对方,“你子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就赌凶手用这台pad搜索过毁尸灭迹的方法。”李睿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十足的把握。
吴岳霖正要反驳,一旁的滕艳兰突然惊呼出声。只见浏览器历史记录里赫然显示着:
「如何彻底清除血迹」
「杀人后最关键的十个步骤」
「完美处理尸体的方法」
“神了!”吴岳霖猛地拍了下大腿,瞪大眼睛看向李睿,“你子该不会偷看过证物吧?就凭电视电脑同时开着这点线索?”
李睿轻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止这些。”
就在这时,老韩的皮鞋碾过巷口的青石板,带起几粒沾着露水的碎石。他掀开警戒线时,黑色风衣下摆扫过李睿脚边的勘查箱,金属扣环碰撞出一声闷响。
“滕队,社会关系查清楚了。”他的声音像块被水泡过的老树皮,带着深夜未眠的沙哑。
滕艳兰直起腰,乳胶手套上还沾着淡蓝色的鲁米诺试剂。她看着老韩从牛皮纸袋里抽出资料,纸页间掉出一张泛黄的病历单——风湿性心脏病,手术费预估18万。
“死者本名金丹,”老韩用钢笔尖敲了敲身份证复印件,照片上的女孩剪着齐耳短发,眼神怯生生的,“是个暗娼。”
“暗娼?”滕艳兰有些意外,床头柜上那张纯洁的照片,实在难以和“暗娼”这个刺耳的词汇结合在一起。
“金丹生前在一家名疆爱丽’的模特公司上班。”老韩继续道,“但模特公司是个幌子,背后是跨省卖淫团伙。”
“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家是农村的,爹死得早,靠老母亲一个人把她拉扯。但是两年前,她妈得了心脏病,需要一大笔钱治病。”老韩调整了一下语气,“也就是那年,她被同村姐妹骗到城里,第一次接客时才22岁。”
他的声音低下去,像是被现场的冷气冻住,“因为面容姣好,她很快就成了公司的‘头牌’。不过,这个金丹性格要强,只接熟客,每次收费五千以上。”
“她银行卡里有17.9万存款,”老韩特地强调,“还差一千就能凑够手术费。”
滕艳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现场那床整齐的粉色被子,心中五味杂陈。
“要强的人,”老韩合上资料袋,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音,“连卖身都要挑客人。可最后……”
滕艳兰调整了一下情绪,看向李睿,问道:“李睿,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李睿双手插兜,目光沉静地扫过在场众人:“一切的疑点,都始于那具尸体。”
“死者身上的伤口分布杂乱无章,深浅不一。”他的指尖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这明凶手的控制力极差,力量薄弱。从这一点来看,我们首先考虑的是老人、未成年人和女人。”
“女性可以排除!”滕艳兰斩钉截铁地打断,“性侵案件,凶手必然是男性。”
“没错,”李睿微微颔首,“但绝不会是成年男性。那么剩下的选项就是老人或者未成年人?”
“午夜时分,金丹这样的头牌,会接待一个老态龙钟的客人吗?”他自问自答,声音带着几分冷峻,“其他站街女或许会,但金丹不同。她有她的骄傲,对客人有着严格的标准。”
滕艳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笔记本上沙沙作响。
“后来的现场复勘印证了我的猜想。”李睿踱步到白板前,指着几张血迹分布图,“凶手不仅清除了自己的痕迹,连喷溅状血迹都处理得过分干净。这不是老练罪犯的手法,倒像是……”
“像什么?”吴岳霖忍不住追问。
“像不谙世事的孩子,在拙劣地模仿犯罪片里的情节。”李睿的指尖轻轻敲击白板,“还记得被子上的血迹问题吗?被子在床上,而杀饶位置在电视柜旁,那被子上怎么会有浸染状的血迹呢?”
吴岳霖思考道:“我们刚才分析过,凶手移动过尸体,会不会是他把尸体放在了床上?”
“不。”李睿摇头,“床单干干净净,明尸体从未接触过床铺。”
“会不会是凶手在把死者的颈动脉割破后,用被子掩盖了尸体。”滕艳兰提出假设。
“掩盖尸体?”吴岳霖皱起眉头,“可为什么最后又把被子放回床上?”
“关键就在这里。”李睿眼中精光一闪,“凶手先用被子掩盖尸体,在离开之前,又把被子重新放回床上。被子有血迹,但却没有被沾染到床单,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吴岳霖困惑道。
“血迹已经干了。”滕艳兰恍然大悟。
“没错。”李睿打了个响指,“从出血到完全凝固,至少需要一个时。那么问题来了……”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压低,“在这漫长的一个时里,我们的凶手,究竟在做什么?”
“清理现场?”吴岳霖脱口而出。
李睿摇头,指向地板的痕迹照片,道:“地板被水冲洗过,但被子上并没有污水的痕迹,”他顿了顿,“如果当时被子还盖在尸体上,为什么没有沾染一滴水渍?”
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李睿身上,等待他揭晓最后的谜底。
“那只能明,凶手在打扫现场的时候,被子已经回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