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了会客厅,只见长孙纤凝端坐主位。
“兄长,嫂嫂,你们来了?”长孙纤凝打了招呼,却未起身。
“妹!”长孙贞义不敢置信,眼前这个贵妇是自己那清纯可爱的妹吗?
“兄长,请坐。”长孙纤凝笑容淡淡,“听闻兄长来,我特地准备了好茶,兄长,快来尝尝。”
长孙贞义和颜予斐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丫鬟倒了茶。
长孙贞义端起茶盏,刚要喝,眼睛却定格在长孙纤凝的袖口,那袖口的暗纹,不是鸾鸟是什么!
“啪!”长孙贞义重重放下茶盏,站了起来。
“妹,你怎敢这身打扮!成何体统!”
颜予斐吓得一哆嗦,随着长孙贞义的目光看向长孙纤凝,不由得也倒吸一口凉气。她急忙打圆场。
“妹,快去换身衣裳,这鸾鸟图案不合适!”
长孙纤凝红唇一勾,“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兄长和嫂嫂不要这么食古不化。”
长孙贞义气得眼皮直突突,“妹,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难道不知,你如此穿着,便是僭越!快!快去换下来。”
长孙纤凝冷了脸,“怎么,兄长大老远跑来,就是来管我穿什么衣裳的?那对不起了,这太子府,还轮不上兄长做主!来人,送客!”
长孙纤凝着站起身,抬腿便往外走。
颜予斐见状,急忙起身,上前拉住长孙纤凝。
“妹,你哥哥来,是和你告别的。你们都让一步,不要闹得彼此不愉快。”
颜予斐着,直向长孙贞义使眼色。
“你......还不......”
“夫君,还是正事吧。”没等长孙贞义完,颜予斐打断了他。
长孙纤凝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到椅子上,她目光盯着远处的屋顶,没给长孙贞义一个眼神。
一时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夫君,妹,你们先聊,我去看看思儿。”
颜予斐着起身。
“碧玉,带嫂嫂过去。”长孙纤凝吩咐。
“不用麻烦,你在这伺候吧。我出去问问下人便好。”颜予斐笑着离开。
会客厅内,气氛冷到冰点。
长孙贞义的眼睛射出精光,上下打量着长孙纤凝。她是故意的。按礼制,侧妃能戴的七尾头饰,被她戴成了八尾。袖口的鸾鸟,大团大团的牡丹,都是正妃才有资格用的,可她却毫无顾忌地都给自己安排上。
“妹,你这是为何呀?”长孙贞义痛心疾首。
“为何?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妹想为自己拼个前程,有什么错。兄长难道无法理解吗?”
长孙纤凝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太子殿下答应过兄长,思儿是他的嫡长子,他的一切,将来都是思儿的,需要你拼什么前程?”
“哼!”长孙纤凝撇了撇嘴,“兄长,你莫要劝我,我知道,你和爹,还有那长孙太妃都是怎么想的。只要长孙家的荣华富贵在,谁又会考虑我的感受?”
“妹!你如今是太子侧妃,将来的贵妃,太子嫡母,贵不可言,还有什么不知足?”
“兄长,你觉得我该高兴?你可知道,萧霁月是怎么对我的?一个女子,幸福来得容易,只要有个疼自己,宠爱自己的夫君,就够了。
但我有什么?为了思儿,为了安国公府,我就要守着这个无视我的男人,在这个巴掌大的后院,被他和简伊那个贱人磋磨一辈子吗?
想多了,我不是长孙柔,她为了长孙家族可以牺牲唯一的儿子,可以牺牲自己的一生,我不会!既然你们都想着自己,不管我的死活,我又何须顾着你们?我活这一世,只为我自己!”
长孙纤凝得理直气壮,听得长孙贞义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也不可如此!妹,若人人像你这般行事,必将礼崩乐坏,下大乱,枉你受了多年圣人教诲!”
长孙纤凝烦躁,使劲摆了摆手,“兄长那一套,是给臣子的。上位者,必将另辟蹊径,做你所不能做,才能及你所不能及。”
“那你倒是,你的蹊径!”
长孙纤凝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她起身,缓缓踱步,“兄长,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皇帝老矣,太子虽为太子,但他妄自尊大,鲁莽无知,随便几句谗言,便被骗去了北境。长了这么不中用的脑子,如何能成大事?
而代王殿下,才是真正的智勇无双,他运筹帷幄,便可决胜千里。而眼下,代王殿下也在招贤纳才,我劝兄长,尽早弃暗投明。若代王这番伟业得兄长的助力,待事成之后,他定然不会忘了咱们安国公府的。”
长孙纤凝双目凝视窗外,似乎已看到自己凤冠霞帔,坐在萧霁盛的身旁,被文武百官三拜九叩的样子。
待她得意洋洋的一回头,恰好看见长孙贞义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按着胸口,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他摇摇晃晃几下,跌倒在地。
“来人,快请府医!”长孙纤凝尖叫......
静园。
武荷躺在床上,消瘦的脸苍白。颜予斐坐在床榻前,拉着她的手。
“武姨娘,放心,我离开立即进宫,禀告昭容娘娘。你坚持住!”颜予斐一滴泪落下。
武荷扯了扯嘴角,“只要孩子们无事,我便对得起太子妃娘娘了。”
一旁,秋叶,常欢和常乐,三个婢女,手里各抱着一个孩子,也都抽抽嗒嗒地抹眼泪。
主子太惨了。
自从太子妃被带走,武荷便每日去晚池看两个孩子。起初,孩子们被李嬷嬷照姑很好。
却不料,一晚上,李嬷嬷出门如厕,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在门口泼了水,路面结冰,李嬷嬷滑了一个跟头,摔断了腿,便卧床不起了。
武荷将两个孩子带回静园一起照顾。却不料,侧妃娘娘三两头来找茬。
那一日,武荷在后花园遭遇了长孙纤凝,长孙纤凝百般刁难,武荷只是任其羞辱,闭口不言,还是被长孙纤凝大做文章,她以下犯上,让她在风雪之,在后花园中跪了一夜。
武荷受了风寒,一病不起。几日后,桑格也感冒发烧了。
府医每日来看诊,却奉侧妃娘娘之命,不敢给她和桑格开药。这一拖,便是半月。
如今,武姨娘看着犹如秋日里的残叶,稍微一点风就能将她吹得灰飞烟灭。
众丫鬟不敢话,也不敢相信这侧妃娘娘的嫂嫂,真的能拉武姨娘一把。
寝室内,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忽然,一个丫鬟跑着进来。
“不好了,长孙夫人,快去看看吧,长孙大人,在前院吐血了!”
“啊——”颜予斐惊呼一声,急忙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