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漠南草原与幽州交界,寒风呼号。
北狄左贤王兀术的大军正押解着从大胤京城掳掠来的最后一批财宝和重要人质,缓缓北归。
队伍绵延数十里,士气高昂,满载而归的鞑子们唱着粗犷的凯歌。
一辆用八匹马拉着的巨大豪华马车内,兀术正志得意满地把玩着一柄从大胤皇宫宝库中得来的玉如意。
萧贵妃妩媚地靠在他身边,享受着复仇带来的快意。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只需征服男人,便能征服世界!
这时,马车外有禁卫低声通报,是负责情报的千长有要事汇报。
兀术应了一声后,情报千长声音带着急促在马车的窗帘外响起:“禀报大王!中原急报!京城…京城易主了!”
兀术动作一顿,立马掀开马车窗帘,犀利的目光扫向千长:
“易主?顾鼎铭那老儿敢反?”
“不是!”千长连忙道,“是西京的反贼李金刚!”
“就在我军离开后不久,李金刚决堤河水击败晋王,率军攻破京城,顾鼎铭开门献城。”
“李金刚在京城登基称帝,国号‘大奉’,并昭告下,通缉前朝胤氏皇族!”
“什么?李金刚!”
兀术先是一怔,随即勃然大怒,猛地将玉如意摔在马车墙壁上,断成好几截,吓得萧贵妃花容失色!
“好个李金刚!倒让他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他竟敢登基称帝!”
他霍然直起身,杀气腾腾:“本王立顾鼎铭,本意是以汉制汉,让中原内乱不休,无力北顾。”
“如今冒出个李金刚,一统中原之心昭然若揭!”
“若让他坐稳了江山,将来必是我草原心腹大患!”
他越想越气,吼道:“传令下去,后队变前队,本王要再度南下,踏平京城,亲手砍了李金刚的头颅做酒器!”
闻讯赶来的一众鞑子部落首领和将领见兀术发怒,也都群情激奋,嚷嚷着要杀回去。
“大王息怒!暂息雷霆之怒!”
这时,一位年长的大胤人模样的谋士急忙赶来劝阻,“大王,此时回师,并非上策啊!”
兀术瞪向他:“有何不可?李金刚立足未稳,正好一击必杀!”
谋士拱手道:“大王明鉴。李金刚能迅速攻占京城,其军力不可觑。”
“我军连续征战,虽获大胜,但将士疲惫,缴获甚多,需时间消化。”
“此时仓促回师,以疲敝之师攻哀兵之城,胜负难料。此其一也。”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
“其二,李金刚篡位,名不正言不顺,中原那些忠于胤朝或心怀鬼胎的节度使和世家大族,岂会轻易服膺?”
“如那河东道的赵暮云,晋阳的晋王势力,河北、河南以及江南等地的势力,必然与李金刚纷争不断。”
“我等何不坐山观虎斗,待其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
另一位狄人谋士也补充道:“是啊,大王!眼下高丽人大举犯边,我们当务之急,是先回王庭,协助大单于稳定局面,击败高丽人,巩固后方。”
“届时,兵精粮足,后方稳定,再看中原局势变化而动。”
“若李金刚与各方势力缠斗不休,我们便可轻松南下。”
“若他真有统一之势,我们亦可暗中扶持河北、燕云等地的亲我势力,让其内部分化,永远无法合力对抗草原。”
兀术听着谋士们的分析,暴怒的情绪渐渐平息,冷静下来。
他深知谋士们所言在理。
草原民族的生存法则,在于审时度势,一击致命,而非逞一时之勇。
他沉吟良久,终于重重坐下:“罢了!就依你等之言!传令全军,加速返回漠北王庭!先解决高丽跳梁丑!”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至于中原,加派人手密切监视李金刚和各方势力的动向。”
“特别是那个击败了兀良哈且夺了我们三州的赵暮云!”
“另外看看有没有愿意依附我大狄的聪明人,本王要让中原,永远乱下去!”
......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西方。
一支风尘仆仆的队伍,正艰难地在茫茫大漠中行军。
正是奉赵暮云之命西行的裴伦和唐延海一校
两人率领一百斥候营精锐和一千精锐步骑,在熟悉绿洲的向导带领下,已经穿越了部分沙漠,抵达了陇右道东赌重镇:甘州附近。
相较于中原的动荡,陇右道虽然也受波及,但秩序尚存。
甘州城高大的土黄色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裴尚书,咱们总算穿过了沙漠,来到陇右了!”
唐延海抹了把脸上的风沙,看着远处的城郭道。
裴伦也是狠狠点零头。
他和唐延海两人肩负着联合陇右、打通商道、追杀铁木尔残部的重任,不敢有丝毫懈怠。
“甘州都尉郭孝恪,是个忠义之人,但如今中原剧变,不知其态度如何。我等需心行事。”
队伍抵达甘州城下,亮出了镇北将军赵暮云旗号。
守城军官不敢怠慢,迅速通报。
不一会,甘州都尉郭孝恪在都尉府接见了裴伦和唐延海。
郭孝恪年约五旬,面容粗犷,带有边地将领特有的沉稳和警惕。
他一听裴伦自报家门,不免一阵惊讶:“裴大人,您不是河东节度使吗?”
“老夫如今在赵将军麾下做事!”裴伦淡淡道。
他并不是想自己兵部尚书的身份,毕竟没去上任。
郭孝恪惊讶道:“陇右因西京叛军阻隔,与中原失去了联系,消息闭塞,还请恕罪。”
“裴大人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郭孝恪开门见山,同时仔细打量着这两位来自河东道的使者。
裴伦朗声道:“郭都尉,如今中原局势混乱,你们应该也知道了一些。”
“镇北将军赵暮云谨守北疆,多次击败鞑子入侵,并收复了云、丰、胜三州,这才有机会从丰州穿过沙漠来到这里。”
啊!
郭孝恪不禁惊讶出声:“原来你们收复了三州,怪不得能从沙漠过来。看来这位赵将军,非常了不得啊!”
“那是当然!”
唐延海听到郭孝恪夸赞赵暮云,倍感有面子,“我们这趟过来,目的有三,那...那个裴大人,您来!”
裴伦微微一笑,缓缓道:
“第一,丰州的一部鞑子残军被我们追剿逃进沙漠,不知是否来到了陇右,有必要提醒你们防备。”
“第二,我们将军希望与陇右道互通声气,共保西陲安宁,抵御鞑子。”
“第三,我们将军希望能与陇右打通商路,互通有无,有钱一起赚!”
裴伦完,郭孝恪沉吟不语。
他当然知道联合的重要性,但也担心被卷入东方的混战,他更关心的是实际利益。
“赵将军有意重开商路,自然是好事。只是…如今陇右也不太平,吐蕃、回鹘势力交错,商队通行安全堪忧啊!”
裴伦立即道:“这正是我等前来之意。若能打通商路,所得利润,可按约定比例分与陇右各州。”
利益的诱惑是实实在在的。
郭孝恪神色缓和了许多:“此事关乎重大,非我甘州一城可决,需与凉州、肃州等地商议。”
“你们的兵马先驻扎在城外,需要物资补给,可持派人持我手令进城购买。”
“通商之事,容我禀明节度使大人后,再行定夺。”
“如此甚好,那我们静候佳音了!”裴伦和唐延海知道此事急不得,便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