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窗纸上的影子依旧伏在案前,指尖微动,似要落笔。颜洛汐背靠议事厅内墙,闭目凝神,脑中却如潮水翻涌——那股无形的牵引力并未消失,反而在她意识深处拉出一道细密裂痕。
系统警报仍在震动,频率越来越急:【共振强度持续上升,已达到临界值百分之七十六。】
她猛地睁眼,掌心按住额前静心玉佩。冰凉的触感渗入眉心,稍稍压下颅内的灼热。来不及多想,她低喝一声:“林知白!”
林知白几乎是撞开议事厅门冲进来的,脚步未稳便听她下令:“封锁偏殿四周通道,所有文书不得外传,若赵元昭试图书写或开口,立刻封声,用迷药也校”
“是!”
他转身欲走,颜洛汐又补了一句:“不准伤他性命,但也不能让他再写下一个字。”
话音未落,她已盘膝坐下,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强行运转“心灵洞察”,将感知逆向探入自身意识边界。视野骤然变暗,一串数据流如藤蔓般缠绕她的思维主干,正悄然复制着她最近三次决策路径——布防指令、回溯节点、传音符激活方式,全都被标记、分类、打包。
她咬牙,启动“时空回溯”。
精神力倒流十息,意识退回到刚进入议事厅的瞬间。这一次,她在踏入门槛时便切断了对外的情绪波动,重置感知锚点,硬生生斩断那条正在延伸的数据链。
耳边嗡鸣渐退。
她睁开眼,额角已有冷汗滑落。系统提示:【共振强度下降至百分之五十二,暂时脱离危险阈值。】
喘息未定,工部吏慌忙奔来:“娘娘!城西粮铺那边……百姓围住了铺子,有人喊‘朝廷藏粮不放’,已经砸了两扇门板!”
颜洛汐起身,步履未乱。她快步走向厅内沙盘,目光扫过城西街巷布局。系统地图同步浮现三处人群聚集点,皆与旧驿道相连,正是地下音阵可覆盖范围。
“传我令。”她语速平稳,“禁军依一级响应执行,驱散为首煽动者,护住普通百姓,不得动刀龋”
吏领命而去。
她抬手从系统空间取出一枚淡青色符纸,灵力注入后轻轻一弹。符纸升空,无声炸开,化作一圈微不可察的波纹扩散开去。所有潜伏在城西街角的禁军耳中,同时响起清晰指令:“行动开始。”
紧接着,她转向另一名候命的工部匠人:“启动地下音阵,频率调至‘松涛’档,覆盖北街至西坊十字口。”
匠茹头,迅速敲击机关铜钮。地底深处传来低沉震颤,如同远处雷鸣,却又带着某种规律性的起伏。不过片刻,城西街头的喧闹声开始错乱——煽动者的呼喊变得含糊失真,仿佛喉咙被堵住,围观人群面面相觑,躁动之势为之一滞。
与此同时,便衣密探已锁住三名带头闹事者,迅速拖离现场。
颜洛汐站在沙盘旁,手指轻点城西一角,确认骚乱中心正逐步瓦解。她并未放松,反而盯着系统反馈——这批煽动者的行动节奏,与新崛起势力惯用的手法高度吻合,且发动时间恰好卡在她中断精神共振的间隙。
对方在等她分神。
她转身走向偏殿外廊。
林知白带人守在门外,见她到来,低声禀报:“赵元昭被封了声,但一直在纸上写字。我们不敢销毁,也不敢传递,只原样留存。”
颜洛汐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摇曳,赵元昭坐在案后,手腕被铁环扣住,口中塞了软布。他抬头看她,眼神清明,没有挣扎,只是抬起下巴,示意桌上的纸页。
她走近,低头看去。
纸上写着几行字,墨迹深浅不一,像是用力过猛所致:
“你压得住一次民变,压不住百次设计。
你的仁政,正是他们制造混乱的燃料。
你以为你在破局,其实你只是在完成他们的剧本。”
她盯着最后一句,指尖微微收紧。
这不是恐吓,是提醒,也是一种试探。
她缓缓开口:“你你是偏差体,那我就给你一个选择。”声音不高,却穿透寂静,“告诉我,他们真正想要什么。我许你一次修正命阅机会。”
赵元昭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她悄然激活“心灵洞察”。
刹那间,画面涌入——
他意识深处浮现出一段断裂的记忆:一间密室,墙上挂着一幅完整的京畿舆图,图中标记的并非兵力部署,而是**系统能量节点**。几名黑袍人围着中央祭坛,手中捧着一枚破碎玉符,正将其嵌入一座青铜装置。其中一韧语:“只要她继续使用金手指,觉醒进程就会加速。”
紧接着,画面切换——颜洛汐站在高台之上,周身被金色光晕笼罩,双眼失去焦距,口中念出一段古老咒文。而台下,无数身影跪伏在地,包括轩辕凌、慕容尘,甚至……她自己怀中的灵。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一行刻在石壁上的文字:**“系统觉醒之日,即旧世终结之时。”**
洞察终止。
颜洛汐后退半步,呼吸略沉。
原来如此。
他们不是要颠覆朝局,也不是要夺取江山。他们要的是“灵韵幻世系统”彻底觉醒——而她的每一次使用金手指,都在推动这个进程。
难怪赵元昭能复刻她的策略,难怪玉符会被远程激活。这一切,都是为了逼她不断动用系统能力,在危机中高频调用时空回溯、物品具现、心灵洞察……直到系统突破封印。
她猛然抬头,看向赵元昭。
他嘴角动了动,虽不能言,却用眼神传递出一个字:**“真。”**
颜洛汐当即转身出门,对林知白道:“立刻清查工部、夜巡司、六部文案房,所有涉及‘新政布防’‘玉符构造’‘系统痕迹’的纸质记录,全部焚毁。不留副本。”
“是!”
她又下令:“将赵元昭转移至地宫第三层封印室,四壁贴镇魂符,每日更换一次守卫。任何人不得单独接触,包括我。”
林知白迟疑:“娘娘,若他真是……能帮我们看清幕后之人?”
“正因如此,才更要隔绝。”她语气坚定,“他现在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能照出敌人真容;用不好,就成了对方的眼睛。”
命令下达完毕,她返回议事厅,亲自监督文书销毁过程。火焰吞噬一页页密档,她站在火盆旁,手中握着一枚刚收回的传音符残烬,温度尚存。
系统忽然震动。
【提示:检测到异常信号残留,来源为赵元昭最后一次书写的纸页。经解析,发现隐藏编码——“他们不要江山,只要系统觉醒”。】
她闭了闭眼。
答案终于明确。
但她知道,这不会是终点。对方既然能植入代行者,就能再派第二个、第三个。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她走到窗前,望向皇宫深处。远处偏殿灯火已熄,封印室方向隐约有符光闪动。
手中的残烬缓缓滑落,掉在地面,碎成灰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