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悬在指尖,将落未落。
祭坛中央的黑影静止如凝固的墨滴,四周红光尽数熄灭,山谷陷入一片死寂。风停了,连雾气都仿佛被冻结在半空。颜洛汐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击着耳膜,缓慢而沉重,像敲在即将崩裂的冰面。
她没有再犹豫。
手腕一倾,鲜血滴落。
血珠坠入青铜基座凹槽的刹那,幽蓝纹路骤然亮起,如同沉睡已久的脉络被唤醒。那光顺着符文蔓延,迅速爬满整座祭坛底座,与她怀中的《归墟引》产生共鸣。书页无风自动,翻至中间一页,一行古老文字浮现——“归途启,逆流生”。
系统提示在识海闪现:【‘感知增幅’剩余时间:九息。】
够了。
她将贴在心口的银铃握紧,铃身刻痕硌进掌心,带来一丝清醒。灵的气息透过血脉隐隐传来,微弱却坚定。她闭眼,不再依赖洞察,而是凭借记忆中那条细若游丝的回路轨迹,引导体内仅存的灵力,顺着血脉注入基座。
地面开始震颤。
蛛网状的裂痕自基座向外扩散,紫黑色的能量从地底翻涌而出,不再是向外喷射,而是逆向回流,如江河倒灌。黑影剧烈晃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沉睡之物正被强行惊醒。
祭坛中央升起一道光柱,直通际。
可就在能量逆转的瞬间,一股反噬之力猛然撞入她的识海。眼前景象骤变——她站在一片荒原之上,空灰暗,无数残魂漂浮在空中,哀嚎、怒斥、哭泣交织成一片混沌之声。
“你毁了我们最后的希望!”
“执钥者当与邪源同葬!”
“你不配解开这锁!”
万千声音扑面而来,几乎撕裂她的神志。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但仍死死抱住《归墟引》,不让它离身。
清心玉符早已碎裂,残余的清凉感在舌尖消散。她咬破嘴唇,血腥味刺激神经,强迫自己清醒。
“我不是来毁灭的。”她抬起头,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幻境,“我是来带你们回家的。”
话音落下,《归墟引》猛地一震,书页间泛起柔和白光。那些残魂的咆哮渐渐平息,转为低语,像是在回应她。
记忆碎片开始浮现。
她看见柳如烟身穿黑袍,站在海外孤岛的祭坛前,手中捧着半卷残册,正是《归墟引》的另一部分。她并未死去,而是被一个隐秘组织救走,成为仪式主持者之一。画面切换,朝中几位重臣在密室议事,桌上摊开的是灾民名册,他们一边上报饥荒,一边将赈灾银两转入私库。更深处的画面显示,这些人早已勾结外敌,借民间怨气滋养邪术,目的并非权力更迭,而是唤醒沉睡于地脉深处的上古邪神,以万民精魄为祭,篡夺国运。
原来如此。
这场灾祸从来不是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柳如烟只是棋子,真正操控一切的是那些藏在朝堂阴影里的权贵。他们利用百姓苦难积攒怨气,再借《归墟引》引导怨念汇聚,最终激活邪神封印。
她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后背。
幻境已退,现实中的祭坛仍在震动。黑影膨胀了一圈,竟凝聚出人形轮廓,朝她扑来。那是柳如烟的残魂,妄图夺回《归墟引》的控制权。
颜洛汐抬手,将口中最后一口精血喷在书页上。
血光暴涨,封印页自动开启,一道由历代执钥者意志凝聚而成的屏障挡在身前,硬生生拦下黑影冲击。她双手颤抖,却仍强撑着结出最后一个印诀。
“灵韵幻世系统,启动最终指令——回归正序,地归衡!”
系统沉默了一瞬,随后回应:【权限确认,执行倒计时:三、二、一……】
轰——
祭坛核心炸裂,黑影在光芒中寸寸瓦解,化作无数光点四散。笼罩山谷的红雾如潮水般退去,久违的日光刺破云层,洒落在废墟之上。远处村落的哭声停止了,病倒的孩童睁开了眼,干涸的井中重新涌出清水。
地间的压迫感消失了。
她踉跄一步,扶住断裂的石柱才没倒下。耳朵里还在嗡鸣,视线模糊,全身经脉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疼痛。但她嘴角微微扬起。
成了。
就在此时,系统突然震动:【检测到外部信号接入,身份验证汁…验证通过。轩辕凌,慕容尘,正在接近祭坛区域。】
她没有回头。
风拂过脸颊,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衣袖破了个口子,随风轻轻摆动。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归墟引》,书页上的字迹正在缓缓褪色,仿佛完成了它的使命。
远处山道上,脚步声渐近。
一道身影率先冲入视野,玄甲染尘,披风破损,是轩辕凌。他看到她站在废墟中央,浑身是伤,却挺直脊背,眼神清明。他快步上前,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你还活着。”他,声音沙哑。
她点零头,刚想开口,忽然察觉异样。
《归墟引》最后一页,原本空白的地方,浮现出一行新字:
“执钥者终章未启,轮回之门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