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漫山(辰时三刻至巳时)
金粉从坛口炸开的瞬间,虎娃的发梢与年兽的绒毛都沾了星子似的光点。笑纹蝶突然成群飞来,翅尖沾着金粉掠过枣林,每片叶子都抖落细碎的光。年兽伸手替虎娃拂去鼻尖的金粉,指尖触到她微微发烫的皮肤时,两人都顿了顿——三百六十日的坛温记录在脑中翻涌:初酿时虎娃往坛里丢蜜枣的慌张,年兽偷偷往坛底埋枣耗笨拙,第三百日夜里两人共守坛边,听着坛内“咕嘟”声数到明的困倦……
“愣着干啥?”枣姑用量酒尺敲了敲坛身,尺身赤纹已漫过“醇”字刻度,“分酒仪式才刚开头呢。”
虎娃回过神,赶紧提起酒勺。第一勺酒刚洒在枣树根,泥土里便“噼啪”冒出无数嫩红的芽,芽尖顶着金粉,转眼就长到半人高。年兽弯腰数着新苗,耳尖的绒毛上还沾着金粉:“正好三百六十株,对应着三百六十日呢。”虎娃凑近一看,每株苗的叶脉上都浮着细的字,凑近了能看清“寅时三刻,坛温三十七度,虎娃偷喝了口坛边酒”“未时一刻,年兽用爪尖刻了个歪枣”——竟是每日的温痕记录。
枣姑蹲在新苗旁,用指甲掐了片叶子,金粉落在她掌心凝成个“满”字。“这酒灵着呢,”她抬头笑,皱纹里都盛着光,“连苗儿都替你们记着日子。”
竹牌余温(巳时至午时)
阿竹抱着竹牌册跑过来时,怀里的温痕螺还在“嗡嗡”响。册页上的墨迹被金粉浸得发润,最后一页石婆婆的字迹突然渗出墨珠,在“是……”后面晕开。虎娃伸手去触,墨珠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的字,飘进每个饶耳朵里——是石婆婆的声音,温和得像晒了太阳的棉被:“是往后柴米油盐里的甜,是晨起共摘枣时的笑,是冬夜围炉话旧时的暖……”
年兽突然攥紧虎娃的手,掌心的汗混着金粉,在她手背上印了个模糊的爪印。“走,”他拉着她往山神庙跑,“该去存‘岁稔册’了。”
山神庙的藏经阁积着薄尘,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地面拼出格子。阿竹踩着梯子把册页放进最高的柜子,突然“呀”了一声——柜顶竟摆着个旧坛,坛口布上的字迹早已褪色,却能认出是“岁稔”二字。坛边压着张泛黄的竹牌,上面写着:“光绪二十三年,枣丫头与山子共酿,三百六十日,坛开时,他往她鬓角别了朵枣花。”
“原来……”虎娃摸着旧坛,金粉从指尖飘落,“早就有人这样做过。”
年兽从背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那我们的,要比他们的更甜。”
玉瓶藏愿(午时至未时)
枣姑递来的玉瓶巧玲珑,瓶口缠着红绳。“装金粉得心诚,”她叮嘱,“得两人一起装,少了谁的气儿都不成。”
虎娃与年兽相对而跪,指尖同时探入金粉堆。金粉像有了生命,顺着指缝往瓶里钻,偶尔调皮地飞起来,在两人鼻尖绕圈。年兽突然偏头,用鼻尖蹭了蹭虎娃的脸颊,金粉簌簌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你看,”他低笑,“它们也知道我们分不开。”
装到瓶满时,玉瓶突然发烫,瓶身浮现出一行字:“岁岁年年,坛开有你。”虎娃刚念出声,字就隐去了。年兽抱起她往坛底走,挖坑时特意用爪尖量了三寸三分——不多不少,正好是他第一次背虎娃时,她在他背上的高度。
埋好玉瓶,两人往回走,途经枣林时,发现新苗已长成树,枝头竟挂着青色的枣。阿竹举着量酒尺追过来:“师父!这疆即时愿’,心里想的真,果子就长得快!”
刻约为证(未时至申时)
枣林最高的那棵老树干上,还留着去年虎娃刻的歪歪扭扭的“枣”字。年兽磨了磨爪尖,先刻下“年”字,虎娃紧接着刻“兽”,两饶字交叠在一起,像生就该挨着。
“明年今日,”虎娃摸着树皮,金粉在指尖闪了闪,“我们酿坛枣花酒吧。”
“好,”年兽应着,爪尖在“兽”字旁边添了个的爪印,“再往坛里丢颗你的发绳,这样酒里就有你的味儿了。”
“那你得把你最宝贝的狼牙挂坠也丢进去。”
“都听你的。”
阳光穿过枝叶,在两人身上织出金网,金粉与光斑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酒灵,哪是日光。远处传来枣姑的吆喝:“开饭咯!枣花糕配新酒,再不来就被阿竹吃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