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亮,年久砚的砚底突然泛出微光,浮现出模糊的影子:年兽蹲在山枣苗旁,用爪子掬着晨露往根上浇,尾巴尖心翼翼地避开叶片——怕碰伤新抽的芽。墨砚先生披衣坐起,研墨时砚台自动在“团圆册”拓片边缘添了行字:“寅时三刻,年兽护苗,露湿爪尖。”
“这孩子,总把事藏在夜里。”他笑着把拓片抚平,听见窗外传来久缠藤的轻响——第三道结节在“”话:“水…够吗?”(年兽的声音,带着对浇水多少的不确定)。灶心玉在灶膛里发烫,白烟袅袅升起,映出年兽第一次进灶房时的样子: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爪子绞着布包带,像怕踩脏地砖。久缠藤长出第五道年轮纹时,虎娃踮脚摸了摸结节,突然“咯咯”笑起来——里面传出年兽学写“家”字的声音:“横…歪了…爪太重了…”(带着懊恼的闷哼),接着是墨砚先生的声音:“轻点儿,像摸虎娃的头那样”。
栗婶正在揉面,面团在她手里转得圆润,年兽蹲在旁边学,爪子把面团捏得坑坑洼洼。“不是抓山枣,得揉。”栗婶握着它的爪慢慢转,“你看,像把日子揉得软和些。”灶心玉的白烟又冒出来,这次是年兽第一次学揉面的样子:把面团捏成了山枣形状,急得直甩爪,虎娃在旁边喊“像石头!砸核桃的!”
入夏的灶房闷热,年兽往灶里添柴的动作已经熟练,火舌舔着锅底,映得它的绒毛金灿灿的。灶心玉突然冒出浓烟,白烟里浮着半年前的画面:年兽第一次添柴,把火钳掉进灶膛,烫得直甩爪,却不敢,偷偷用雪搓了半宿;现在它能精准地控制火势,还会在熬粥时提醒栗婶“该搅了”。
“你看这烟里的影子。”栗婶往年兽碗里舀了勺绿豆汤,“那会儿你连火钳都拿不稳,现在比我还会看火候。”年兽的耳朵抖了抖,往虎娃碗里推了推自己的绿豆汤——里面的枣是它特意留的,比虎娃碗里的大颗。
中秋那,久缠藤的第十道年轮纹刚好长成,结节里藏着全家的声音:
“年兽的米酒酿好了!”(络生举着酒坛喊)
“虎娃的新鞋要纳好了!”(栗婶穿针的声音)
“拓片要添新页了!”(墨砚先生的咳嗽声)
年兽突然往院外跑,回来时嘴里叼着束野菊,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是虎娃去年“好看”的那种。它把花往虎娃手里塞,爪尖不心蹭到虎娃的手,却不像初见时那样慌忙缩回,只是用鼻尖蹭了蹭虎娃的手背,像在“拿好”。
年久砚在拓片上添了新画:野菊旁边,年兽的爪印与虎娃的手印重叠在一起,墨色深浅刚好,像生就该长在一处。
墨砚先生的拓片题跋:
“初见年兽,爪印怯生生的,像怕压碎地上的霜;如今拓印,爪劲稳了,却总在虎娃的手印旁留半分空,怕盖过孩子的痕迹。久缠藤的年轮里,藏着比墨色更重的东西——是‘客气’磨成了‘自然’的茧。前日见年兽给虎娃擦嘴角的糕渣,动作比栗婶还熟,才懂‘家人’二字,从不是刻在纸上的字,是揉在日子里的劲,越久越匀。”
栗婶的灶边札记:
“年兽学揉面时,总把面粉蹭到耳朵上,像戴了朵白菊。今日看它帮虎娃系鞋带,系成了平安结的样式——是偷学我补布包的结。灶心玉的白烟里,它刚来时缩在门后的影子,和现在往灶里添柴的背影叠在一起,竟分不清哪个是‘暂时’,哪个是‘长久’。或许本就没有分界,日子过着过着,生分就成了分不开。”
虎娃的画纸日记:
(画了个大大的圆,里面有年兽、栗婶、墨砚先生……每个人手里都举着颗山枣,山枣苗已经长得比虎娃高了)
“年兽,等山枣树结果,就把枣核串成链子,给每个人都戴一条。久缠藤的结节,年兽夜里偷偷给树唱歌,唱跑调的《秋蝉谣》。我假装没听见,等它唱完,就把我的布偶塞给它——它抱着布偶睡觉的样子,比山枣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