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老幺的竹刀在祠堂的香案上摆了三夜,刀鞘上的竹纹被香火熏出层暗褐色,倒让原本模糊的纹路显了形——是个“家”字,笔画间缠着细的藤丝,与藤巧儿藤篮内侧的暗纹如出一辙。
“这是‘牵丝纹’,”铁山长老用拐杖头点着刀鞘,“当年竹正给刀鞘刻纹时,特意留了藤丝的位置,‘总有会有藤家的姑娘,把这纹补全’。”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竹牌,牌上的“家”字缺了最后一笔,“这是藤月当年绣坏的鸳鸯枕里拆出来的,你看缺口,正好能接上刀鞘的纹。”
竹老幺把竹牌按在刀鞘上,“家”字瞬间完整,祠堂的烛火突然“噼啪”响了声,映在墙上的刀影里,竟多了个梳长辫的姑娘身影——像藤月站在竹正身后,指尖搭在他刻纹的手上。藤巧儿的藤篮在潮水里浸了七日,按铁山长老的话“要让海气渗进藤里,接接祖辈的脉”。第七日捞上来时,篮底的“护心纹”突然浮起层血色,与竹老幺竹刀上的血渍(当年竹正的伤血)放在一起,竟融成了同样的暗红。
“藤月当年编这篮时,正怀着巧儿的娘,”铁山长老看着血水在瓷碗里打转,“女人怀孕时的血,带着骨血的气,能认亲。”巧儿突然想起母亲的,她出生那,藤篮里的干海藻突然冒出嫩芽,“原来不是海藻活了,是我的血,认了藤月的藤。”
她把竹老幺的刀鞘往藤篮里一放,藤丝竟自动缠上刀鞘的竹纹,越收越紧,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打结。篮底的“护心纹”与刀鞘的“家”字对在一起,拼出句没写完的话:“咱回家……”今年工会战的终局设在祠堂,比的是“用祖辈工具,编自己的家”。竹老幺握着竹正的刀,藤巧儿提着藤月的篮,站在香案前时,刀与篮的影子在地上缠成股,像条红绳。
“编个‘同心篾’,”铁山长老喊开始,“竹要取当年竹正栽的那棵老竹,藤要用藤月亲手插的那丛黄藤,少一分火候都不算数。”
竹老幺劈竹时,刀刃总往竹节的“软处”走——那是竹正当年教徒弟的诀窍,“家就像竹节,要护着软的地方”。藤巧儿编藤时,手指绕圈的力度忽轻忽重,倒与母亲描述的“藤月编篮时,总在巧儿娘胎动时松劲”完全一致。
编到最后收口,两饶手同时停在“心”形的中心,竹篾与藤丝交叉的瞬间,祠堂的横梁突然落下片木屑,正好卡在交叉处,像枚印章。铁山长老弯腰捡起木屑,上面的年轮纹路,与竹正、藤月的生卒年份完全对得上。船坞突然闹起“断丝鬼”——夜里总听见竹篾断裂的“咔嚓”声,第二一看,新编的竹藤器全断了头,断口齐整,像被什么东西咬过。
“这不是鬼,是‘断缘妖’,”铁山长老翻出泛黄的《妖物志》,“专啃骨肉相连的牵丝,当年竹正和藤月被门派拆散,就是这妖在作祟,它怕有情人把家纹补全。”书上画的妖物长着竹节身、藤丝尾,断口处冒着黑气,“它的弱点是‘骨血牵丝’——混着两代人骨血的竹藤,能缠住它的黑气。”
竹老幺和藤巧儿带着竹刀藤篮守在祠堂,断丝鬼果然来了,黑气刚碰到刀鞘的“家”字,就“滋啦”冒了烟。巧儿把藤篮往妖身上扣,篮底的“护心纹”突然亮起,血色漫成个网,网住的黑气里,竟飘出竹正和藤月的声音:“别怕,我们在呢。”
妖物挣扎时,竹老幺想起铁山长老的话“要让它看看补全的家”,他举着竹刀与巧儿的藤篮并在一起,“家”字完整的瞬间,断丝鬼发出声哀鸣,化作堆竹屑藤渣,里面滚出枚银簪——是当年竹正要送给藤月的定情物,簪头刻着未完成的“牵丝纹”。
骨血里的任务
任务一:家纹合璧
竹老幺与藤巧儿需在每月十五的子时,将竹刀与藤篮放在祠堂香案上,让“家”字纹在月光下完全重合。此时若用两饶血滴在纹上,会浮现出竹正和藤月当年未完的话——第一夜浮现的是“下月初三,在老槐树下等”。
任务二:断丝修补
断丝鬼留下的断口,要用混着两人血的竹藤修补。铁山长老:“断过的丝,接起来更牢,就像上辈的遗憾,能让晚辈的牵挂更实。”他们补好的第一只竹藤器,是当年竹正没送成的藤编礼盒,里面放上银簪后,礼盒突然自己合上,锁扣正好是“家”字的最后一笔。
任务三:新纹传承
竹老幺收的徒弟竹芽,与藤巧儿的徒弟藤苗,要学着刻新的“牵丝纹”。竹芽刻竹纹时,掌心的温度与竹正当年完全相同;藤苗编藤时,哼的调子竟与藤月当年编篮时的哼唱一致——铁山长老:“这不是学的,是骨血里的牵丝在教。”竹老幺与藤巧儿成亲那,祠堂的香案上,竹刀与藤篮的影子在地上铺成条路,路尽头是竹正和藤月的合葬墓——当年两人死后,乡亲们偷偷把他们葬在了一起,墓碑上没刻名字,只刻了个完整的“家”字。
新刻的“牵丝纹”在祠堂的梁柱上盘绕,竹纹里嵌着藤丝,藤丝里裹着竹屑,像无数条血管。铁山长老摸着纹路笑:“竹正当年‘牵丝要钻进骨头里’,现在看,何止骨头,是成了路,让后人踩着走,走到头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