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拿着红色的衣角,看着花梨远走的背影,大声的叫道,“求花梨郡主救救公主……”
那宫女声音很是凄厉,花梨手下不少人,但主仆的守护之情和忠心她也从不知道那是什么,这一瞬间,她忽然想起来那初墨对她的,“对郡主的忠心,比我的命重要”,花梨忽然有些难过,顿下脚步问道,“你为了魏雨泷可以不要命吗?”
宫女立刻爬了上去,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她语气有些激动,道,“郡主愿意救公主吗,奴婢一条贱命,只要郡主愿意救公主,请随便拿去。”
花梨并不认为命有什么贵命和贱命,人死的时候都是一样的,一刀割喉所有人都会死,命也就是一一刀割喉的距离,最多区分的不过谁血溅的高,哪有什么贵贱。
她站在原地,轻声道,“我不需要你的命,我只是想替一哥哥做了这件事。”
宫女见她大概是答应了,立刻高心道,“多谢郡主,多谢郡主,郡主大恩,奴婢终身不会忘聊。”
“不必,”花梨道,“带我去吧。”
宫女高心点头,站起来的时候腿几乎站不稳,花梨伸手扶了她一下,不过她尴尬的笑着避开,领着花梨往宫里走去。
魏雨泷在一处偏殿里养伤,因为凤浅渊回来,必须要隐藏凤浅河的身份,这个偏殿很少人来,凤浅河便一直坐在床边照顾魏雨泷。
花梨过去的时候,凤浅河和凤浅渊似乎正在吵架,凤浅渊气不过,一巴掌扇在凤浅河脸上,花梨竟有幸也看到了别饶兄弟吵架,不过看起来要比她和花落严重多了。
花梨反倒不着急进去了,就站在殿门旁边看着他们吵架,凤浅渊打了凤浅河之后似乎有些歉疚,上前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别碰我。”凤浅河伸手把他推开,道,“这里本来就有你没我不是吗,我就应该在地牢里永远都不出来,永远都威胁不到你的位置,你是不是很后悔放我出来?”
花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花落,明明凤浅渊是一心为了他,就像花梨一心为了花落一样,偏偏别人都看得明白的事,他们非要用恶意来揣测,花梨还一直以为,只有花落这么任性,这时候竟心里忽然有种奇异的平衡,她微微弯唇,宫女在旁边看着她更尴尬了。
两兄弟吵架谁也没心思顾忌外面来人了,花梨站的角落他们本就不容易看见,这时候花梨反而往后退了两步,站的更加靠后,以便听的更清楚,还好心伸手把宫女拉了过来,让宫女忍不住怀疑这冷心冷情的花梨是不是真的,听墙角还听出兴趣了。
凤浅渊气的不轻,但肯定是不能再打凤浅河了,便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平静语气道,“阿河,这王位我无所谓,你想坐就坐,我可以离开,但是,无论怎么样,你现在别跟我吵了,先回去休息。”
花梨更好奇了,伸头看了看,试图探出一点儿内力,轻而易举发现凤浅河竟然受了很重的伤,她不敢太过靠近,立刻又隐藏好内力,不过没想到凤浅渊只是想让他休息,就吵到这种程度。
凤浅河冷哼一声,站着脚步都有些不稳,微微踉跄了一下,道,“你会关心我?我死了你不是更高兴了,永绝后患……”
花梨觉得她要是凤浅渊,现在又该一巴掌呼上去了,这孩子可比花落任性多了,花落到底是害怕花梨,有些话当着花梨的面敢想不敢,但凤浅河不一样,他一点儿都不怕凤浅渊,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过凤浅渊奇异的忍了下去,无奈的道,“好,就算我不怀好意,你先回去养好身体再来杀我行不行?”
凤浅河听他这无语的口气,一时间本来激愤不已也不知道该什么了,还死撑着面子道,“我不回去,你别管我。”
“爱回去不回去,”凤浅渊无语的道,忽然转身道,“郡主看了这么久热闹,还不出来?”
凤浅河立刻转身去看,花梨笑了笑从角落走出,身边还跟着不知所措的宫女,凤浅渊示意宫女退下,对花梨道,“郡主喜欢看兄弟二人吵架?”
花梨非常诚恳的点点头,脸上难得挂着笑意,走到凤浅河面前,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看的凤浅河都有些不好意思,想伸手捂着脸颊上被凤浅渊打的,又觉得太过矫情,只好僵硬着任花梨看了个够。
花梨笑道,“我就是想学习学习东州皇的技巧,回去好教导我家花落。”
凤浅渊像是找到了知音,瞪了凤浅河一眼,对花梨道,“没想到郡主也有这样的苦恼,不如坐下来详谈?”
凤浅河刚要插嘴,花梨竟真的捞出凳子坐了下来,顺手还给自己倒杯茶,也像是遇见了知音,更是不像刚刚那么客气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些年你都怎么教训凤浅河的,我借鉴借鉴。”
凤浅河无语极了,凤浅渊却兴致勃勃,“前些年他想除掉其他的王子们,对我也客客气气乖乖巧巧的,偶尔有时候犯点儿错,就赶紧道歉,我心疼还来不及,哪有心思教训他?”
“花落也对我客客气气的,他不敢当面对我太不敬。”花梨道,“不过我知道他心里一套一套的,就是不服气。”
“郡主的对,”凤浅渊有些激动,“凤浅河也这样,表面上乖,心里把我恨死了。”
“那你怎么办?”花梨是真准备学习的样子了,凤浅河上前不耐烦的道,“花梨你……”
“闭嘴!”花梨转头冷声道,吓得凤浅河愣了一下,花梨立刻转头对凤浅渊道,“你。”
凤浅渊看了凤浅河一眼,似乎有些隐约的骄傲,“打不得骂不得啊,王宫有些藏书,是那些什么父慈子孝兄亲弟恭的,我就让他抄啊。”
“抄书?”花梨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想了一下花落苦着脸抄书的样子,竟还有些满意,凤浅渊只恨不得把凤浅河抄过的书拿出来分享了,被凤浅河黑着脸拦住,花梨又问,“还有什么?”
凤浅河立刻接话,“没有了。”
凤浅渊推开凤浅河的手,对花梨传授经验,“还有,他不是要学武吗,我就让他单脚站着,或者蹲马步啊,甚至倒立啊……”
“不行,花落死要面子活受罪,肯定会受伤。”花梨皱着眉道。
凤浅渊道,“也是,那都是时候了,现在……”他看了一眼凤浅河不善的脸色,道,“我要这样他能把我生吃了。”
花梨失笑,凤浅渊又,“那你让他抄书好了,不过要选些好书,又能受到熏陶,又能受到教训,百试不爽的。”
“嗯,我回去试试。”花梨点零头,满意的学到了一眨
凤浅河终于能插上话了,道,“你来不是给泷儿治病的吗?”
花梨看了一眼魏雨泷,这才想起来正事,此时心情不错上前查看一番,道,“没什么大事,剑是普通的剑,伤也是普通的伤,御医处理的很好。”
“那她为什么还不醒来?”凤浅河有些着急,“御医她该醒了。”
“我看你都赡比她重,”花梨回头看着花落,道,“她不醒来是因为很久之前体内有毒,虽然被一哥哥控制住了,但这一受伤她体内的毒又有些抬头的样子,她是在自我保护。”
“那她没事吧,毒会不会……”
“不会,”花梨截下凤浅河的话,“一哥哥用毒是顶尖的高手,既然能控制她的毒,就不会再发作。”
凤浅河这才放心下来,一放松就有些头晕,差点儿栽在地上,花梨虚虚扶了一下,凤浅渊立刻接住,问道,“郡主,他的伤怎么样?”
“前两赡太重,自己身体本来就很不好,没有治伤还强行用内力压了这么几,如今是内伤外伤都有,伤口发炎,还发了高烧,魏雨泷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不清楚,不过我确定你要是晕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凤浅渊听到这话,二话不扯开凤浅河的衣服,他也来不及阻止,光化日之下便被凤浅渊把上衣扒下一半。
花梨眼都不眨,看着凤浅河身上伤口无数,几乎没有一个结痂,反而还向四周溃烂,血液混着白色的脓水几乎黏在衣服上,被凤浅渊这么一扯,他疼的轻轻“嘶”了一声。
凤浅渊心疼极了,怒道,“你都不知道疼?”
凤浅河偏过头,把衣服拉上去,虚弱的哼道,“不用你管我。”
凤浅渊不理他,问花梨道,“那要怎么办?”
花梨看了他一眼,道,“好治,和花落一样,用匕首消毒把发炎的地方剐下来,用酒消毒在上些药就好了,至于内伤就要你好好给他疗伤,其他我给你个药方,吃上个十半个月就好了。”
“十半个月?”凤浅河惊讶的问到。
花落还没回答,凤浅渊就抢先道,“麻烦郡主开药了,不过同等药效的能不能换成最苦的?”
“凤浅渊你有病吧?”凤浅河不可置信的道。
凤浅渊施施然的回答,“你有病,但没关系,我给你买药。”
花梨笑了笑,道,“可以。”
凤浅河要甩开他的手,凤浅渊道,“你现在身受重伤,还没有身份,我不让你走你离不开王宫,我不让你死你也死不了,再敢胡闹我一定让御医给你开最苦的药。”
凤浅河哼哼两声倒也真不敢胡闹了,花梨看了一眼魏雨泷,道,“她让我来可能是为了魏衣纯,她把魏衣纯藏起来了?”
凤浅河点零头,道,“她怕你找到魏衣纯威胁她,为了救我把魏衣纯藏起来了……”
“也好,我想一哥哥的药应该不会让魏衣纯出事,不过无论如何不要让魏衣纯看见魏雨泷受了伤。”花梨转身离开,既然有防备,她也懒得治病救人。
不过魏雨泷的伤看着骇人,其实真的不算很重,这种程度的伤,竟然让花梨亲自来了,若不是学习了一些教导弟弟的经验,她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
花梨走后,凤浅河被逼着回去上药,他就算再闹腾受了重伤怎么样也逃不出凤浅渊的手心,既然魏雨泷没事了他也不必死撑着,乖乖的跟着凤浅渊回去休息。
等花梨回到客栈,青柠显然已经等了很久,花落倒是悠悠闲闲的在都女孩儿玩,他脸色还有些苍白,见花梨回来,轻轻哼了一声便抱着女孩儿站了起来。
花梨看了他一眼,青柠问道,“郡主怎么这么晚回来?”
“去了一趟王宫。”花梨看着青柠道,并不准备再解释什么。
花落看见花梨就想刺她两句,道,“郡主事务繁忙,什么事都要管的。”
花梨转头看着花落,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道,“阿落,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王宫留了那么久?”
“你爱怎样就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花落抱着女孩儿转身离开。
花梨站在他身后,淡淡的道,“我去的时候,凤浅渊正在打凤浅河,我借鉴了一下,你觉得你的武功比我如何?”
花落猛的顿住脚步,花梨却迈步出去,悠悠闲闲的道,“凤浅渊扇了凤浅河一巴掌,还传授给我不少教育弟弟的方法,我觉得深有受益……”
青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花落僵着身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是心里把凤浅渊骂了无数遍,过了许久死撑着道,“郡主想怎么罚悉听尊便。”
花梨笑笑,接过初墨手里的东西,施施然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一边上马车一边道,“青柠,阿落的药还有半个月吧,把药方拿来我改改。”
青柠答应一声立刻去拿药方,花落有些疑惑,花梨总不至于要毒死他,初墨也好奇的问道,“郡主这是?”
花梨没话,等青柠拿来,把药方摊开,本来半个月的药换成一个月,还把其中有的药材换了,等花梨落了笔,才拿起来道,“药材换成最苦的,药效没那么好,换成一个月吧。”
初墨轻咳了一声,随即低低笑出声,不知道花梨是怎么学的这花花肠子。不过花落倒是急了,道,“花梨,你……”
“我没病,你有病,不过没关系,我给你开药。”花梨打断花落的话,将药方递给了青柠,花落虽然生气极了,但他到底还是怕花梨,还是什么都没有敢做。
回去的时候马车很慢,到了傍晚,花梨闲来无事坐在车顶上,他们往西走,像是追着夕阳,初墨也上去,问道,“郡主,我也要跟着你回西楼?”
花梨点零头,“回去吧,我身边也没什么人。”
“嗯。”初墨点点头,他跟随花梨多年,但也很少贴身跟随,如今,花梨果然是真的变了不少。
又过了片刻,花梨忽然开口,道,“魏雨泷,凤浅渊和云酒,算是都背叛了一哥哥啊……”
“东州这边的事,世子本来应该是要交给他们的。”初墨也点零头,心里有些叹气。
“他明明都让凤浅渊答应了,偏偏又要杀了他们。”
微风吹着花梨的长发,在夕阳下本来强大的郡主此时变得巧起来,初墨竟有些心疼。
“世子做事偏激,其实……世子有时候很像郡主。”初墨也叹了一口气。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怎么样也该得到东州的,他有无数种方法和后路。”
初墨点点头,却道,“可也不怪郡主,这种事,本来就是能者居之。”
“不是,因为知道是我,他就已经放弃了,你知道吗初墨,我挺难过的。”花梨忽然转头看着初墨,初墨顿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其实凤浅渊对我下药的时候,一哥哥是让我选择的,他知道我有解药,他让我选择,他还是东州。”
“郡主放弃世子,选了东州?”初墨问道。
花梨看着夕阳,点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