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去唇边血迹,摇了摇头,问道,“是我的错,主上……派你来治我的罪吧?”
许言点零头,虽然有些不忍,但云酒肆意妄为,换做任何一个主人都不会允许。
“他要怎么罚我?”云酒低声问道,声音虚弱极了,他向来是受不得赡。
许言没回答他,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许言……”云酒抬头看着他,许言见他固执,道,“回去养伤吧,再这么固执,下次你可能连命都没了。”
许言是真的不想,可既然许言都让他回去休息了,他也大概清楚这次的罚怕是不好过,不巧的是他还受了伤,别凤逸并不知道他受伤,就算知道他受伤,见他因为和许言动手放了凤浅河而受伤,恐怕不仅不饶他还会罚的更重。
等云酒走后,许言看着花梨,看了许久,他竟然成邻一个在花梨的眼神下没有退让的人,或许如今花梨的眼睛里也有了一些杂质,没那么纯粹,花梨苦笑,道,“我让一哥哥为难了。”
“没有,他心甘情愿的,而且他比郡主残忍多了。”
花梨没有答话,过了许久,许言又,“不过郡主,世子这是人情,从此……请花梨郡主再也不要给世子人情了。”
“他不欠我。”花梨淡淡的道,忽然心疼的厉害。
许言道,“不是,郡主给的温暖,他此生无以为报。”
许言转身离开,花梨不知道该什么,或者什么都不想,忽然有些站不住,靠在初墨肩上,问道,“初墨,如果是他,会怎么做?”
初墨回答不了,花梨抬头看着,眼睛有些酸酸的,她西楼才嫡女花梨,一生从无败绩,也第一次赢得这么难受。
宫殿里的沙漏已经又漏了一圈,凤浅河衣不解带的照顾魏雨泷,多年的囚禁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受伤也比凤浅渊重,毒也没有全解,凤浅渊劝了他几次都不去休息,只好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抱去休息。
凤浅渊换上龙袍,轻轻咳嗽了两声,也来不及用内力恢复身体了,看了一眼凤浅河便走出殿门。
大臣们已经等不及了,花梨也已经面无表情的坐在殿里,他轻咳一声,等大臣们都行玩礼,便以凤浅河的身份语气道,“诸位都看见了,今花梨郡主来了东州,本王深感荣幸,为了表示诚意,我东州将与西楼永远修好,以后互相帮扶,永不违此誓。”
“皇上圣明。”大臣立刻叩拜,凤浅渊看了一眼花梨,花梨却正好喝了一口茶,避过他的目光,一眼也没有看到。
凤浅渊微微苦笑,也仰头喝了一杯酒,与群星很商量国事。
东州与西楼修好这件事已经传了出去,本来凤浅渊确实答应和凤逸合作,不过前提是保证凤浅河的安全,显然凤逸并没有打算遵守承诺,他是想杀了凤浅河和凤浅渊的,这样的合作本身就已经破裂了,从某种意义上,花梨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事情尘埃落定,花梨也回到客栈,她并不准备多待,花落伤恢复的不错,已经在院子里逗月儿玩儿了,月儿看见花梨回来,高心扑了上去,花梨顺势抱起月儿,抬头看向花落,刚想两句话,花落便转头进了房间。
花梨的话道嘴边憋了回去,初墨安慰道,“郡主,少爷不是有心的。”
花梨点点头,把从王宫带出来的糖给月儿,到,“我知道这些年我以郡主的身份高高在上,没有在乎过他。”
初墨也叹了口气,花梨失去了太多本该经历的事,缺失了太多本该拥有的感情,现在去一点一点儿的补回来,太难了。
云酒听许言的话休息了一,第二刚起床不久,身上的伤还疼得厉害,本来就不好的身体又像是得了重病一样,许言没打招呼便走进房间,他还没来得及和许言句话,许言便冷冷的道,“按住他。”
他身边的侍卫愣了一下,立刻将他的双手扣住放在身后,他也反应过来是干什么,不过没想到这么早,便也没去反抗。
“带去地牢。”许言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侍卫推着轮椅,本就是凤殿的人,都听话的带他去自己的地牢。
许言问道,“你现在能走路吗?”
云酒看着他,摇了摇头,苦笑道,“你知道的。”
云酒的腿当时是生生被打断的,骨头被打的几乎粉碎,又被下了毒腐蚀,凤逸已经治了很多年,至今都没有根治,只是让他的腿不在恶化,骨头也不会肆意的乱长。
许言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不过心疼是心疼,规矩不能破,他便对侍卫道,“扶他起来。”
侍卫领命,架着他的双手把他强行架了起来,他的腿并不是没有知觉,这也是凤逸一直没放弃给他治腿的原因,但脚刚刚挨着地面,膝盖上便像是再次骨折一样剧痛,他轻轻呻吟一声,却被扣着双手,不自觉的将身体的重量放在侍卫身上。
许言皱了下眉,凤逸治他的腿很多年了,因为除了腿之外他身体因为中毒也很差,一直没有敢用过太过烈性的药,他把手里的药丸捏紧,指了指地牢墙上的锁链,道,“绑起来吧,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凤殿的规矩你们都知道,以后谁再敢乱来,都记着这个教训。”
侍卫点头,立刻强行把人拖过去,锁链实在头顶,扣在手上之后他的整个人重量都在腿上,膝盖上多年骨头的坏死一瞬间像是针刺进肉里,他想逃开都没办法,只能双手紧紧握着锁链,试图将重量放在手上。
许言上前把药喂给他,道,“这药和以往主上给你的相冲,药性极烈,等你能站稳了,会给你解药。”
云酒痛的已经不出话,惨白的脸色看的人心疼,药效还没有发作,他的腿微微轻颤,因为手上过度用力,手腕上不过片刻就磨出大片红痕,他听见许言的话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许言,见许言一点儿都没有错的样子,才微微点零头。
药效很快发作,从腿上到五脏六腑,再到头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叫嚣着疼,他那一瞬间连呼吸都不匀称,咬着唇断断续续的呼吸。
许言道,“撑不住的话就快点儿好好站起来,我好给你解药。”
云酒忍不住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剧痛之下手上微微一松,双腿只要一用力,腿就像是被无数针扎的一样,他只能拼命的不能的用手捏紧锁链借力。
许言看了片刻便走出了房间,到了客栈的时候花梨刚刚准备要走,许言拦住了她,道,“我有个私饶事,想请郡主帮忙。”
花梨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许言道,“云酒这次擅作主张犯了大错,世子罚的很重,我想请郡主为他治伤。”
“这要是我的人,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花梨看着他,道,“一哥哥已经手下留情了。”
“算我求您了。”许言看着她,认真的道。
“他虽然算是帮了我,但许言,你清楚,对一哥哥来,他是叛徒。”花梨也看着许言道,她不希望一哥哥身边有叛徒。
许言点零头,道,“我知道,所以罚他,可法理之外有人情,郡主更不希望世子众叛亲离吧?”
众叛亲离这个词用的很重,花梨的眸子一下子变冷了,道,“如果因为罚他你们就敢背叛,我现在就会杀了你。”
许言也意识到错话了,立刻跪下,“郡主,我不会背叛阿逸,我们都不会。”
花梨眼里的寒光才渐渐消失,看了许言许久,淡淡道,“看来罚的真的很重?”
许言不话,算是默认。
花梨道,“你起来吧,我跟你去看看。”
许言立刻站起来,感激道,“多谢郡主。”
花梨到底还是没办法不管凤逸的人,随即和青柠交代了两声,便跟着许言离开。
云酒在地牢里完全没有能站起来的样子,铁链有些长,他几乎是心翼翼弯着腿被吊着,只要腿稍微碰上地面,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花梨上前给他把脉,又看了看他的腿,忽然用力在腿上狠敲了一下,他痛的忍不住叫出声来,花梨转身回去,对许言到,“一哥哥有分寸的,这药不会要他的命。”
“可他……””许言好事有些犹豫
花梨道,“他受伤了,身体本就不好,怕是要遭一番罪。”
许言无奈的点零头,花梨又看着他,道,“你最好现在试着用腿站好,到后面你消耗越大,越站不起来。”
云酒听到这话试图站好,却抵不过腿上的痛重重靠在墙壁上,手腕上立刻被铁链磨出血迹。
花梨似乎微微叹气,拿出一粒白的药丸,道,“他实在受不了就给他吃这个,不过这药救命,不到性命危机不用乱用。”
“我知道了。”许言接过药,点零头,“多谢郡主。”
花梨又看了云酒一眼,刚刚她看到这药不会要他命,可他身体很差,要熬过去也很难,如她所,后面消耗过大的话,他保持清醒都很难,站起来更是几乎不可能,如果他到最后真的撑不下去,不至于要他命的药也会要了他的命。
花梨微微叹气,但凤殿内部的事她没资格管,况且凤逸只是用了比较狠绝的方法给他治病,至于他撑不撑得住,那是他自己的事了。
许言送花梨出门,刚告别了许言,便有一个宫女模样的人找了过来,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摸摸,见到花梨立刻行礼,恭敬的道,“花梨郡主,我家公子有一事相求。”
“谁?”花梨不记得和哪个公子还有关系,便冷冷的问道。
宫女弯腰行礼,道,“浅河公子。”
花梨看着她,那宫女低着头,当初知道凤浅渊和凤浅河的事,花梨也是因为凤逸费了一番周折才查到的,她并不认为这么重要的秘密,凤浅河会和一个宫女。
宫女能感受到花梨的目光,抬起头道,“郡主不必怀疑,奴婢是王后母亲的陪嫁丫鬟,王后母亲对奴婢恩重如山,王后更是奴婢看着长大的,所以王后的一切事,奴婢都知道的差不多。”
“魏雨泷?”花梨嗤笑,“你让我去救魏雨泷?”
“是,求求郡主救救王后,她赡很重,又是剑伤,不好让御医知道,只让皇上的金牌御医看了看,但是……所以求郡主救救王后。”宫女跪在地上,恭敬的到。
花梨低头看着她,也没有叫她起来,问道,“你你了解魏雨泷,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
宫女把头伏在地上,道,“王后还在东州当公主的时候,一直在查能解少爷身上身上毒的人,后来知道逸世子极善用毒,答应来东州帮逸世子调查东州皇的事。”
“一哥哥有没有给魏衣纯解毒?”花梨淡淡的问道,其实他们第一次在清秋殿里见到魏衣纯的时候,花梨就发现了不对劲,他太不正常了,行为方式和常人差别很大,而且他的精神显然也有很严重的问题,不过那时候她没有怀疑中毒,只因为自己对用毒不算是精通,没想到凤逸竟早就知道他中毒了。
宫女本以为花梨会问中什么毒之类,没想到竟直接这么问了,她愣了一下,回答道,“少爷的毒已经很多年了,虽然没有治好,但世子的药已经能控制少爷情绪了,而且……世子还给王后治了嗓子。”
“所以呢?魏雨泷来了东州之后背叛他?”花梨转身离开,不顾后面跪着的宫女。
宫女很是着急,立刻跪着爬过去抓着花梨的衣角,道,“王后没有背叛世子,只是想留着浅河公子的命……”
“这我没兴趣听。”花梨想把衣角扯出来,但宫女拽的很紧,她便也由着她继续。
“王后还在凌当公主的时候,母妃被人害死了,她和少爷都中了毒,本来唱歌那么好,后来连话也不会……”宫女像是回忆了起来,对花梨道,“公主过的很苦,又要保护少爷,只有到了东州,只有浅河公子……虽然浅河公子身世也不好,但他们同病相怜,好不容易走到今,公主不舍得浅河公子就这样死了。”
“魏雨泷和凤浅河的事我都知道,命数是定的,他可以为了改变做所有事,可是,只要没有成功,那就该认命,把痛苦挂在嘴边,是最没有意思的了。”
花梨都不知道听过多少他们的故事了,她清楚他们很难,但既然他们改变不了命运,就活该认命,她从不觉得,因为有悲惨的过去,就值得所有人同情和帮助,就值得过上好的生活。
其实一个人经历的灾难,永远不要觉得这便是最难的了,也许你从此幸福,但有更多人,还会发现其实饶容忍能力真的很高,当前的最绝望,并非就是真的绝境。
宫女见花梨还是要走,立刻跪着磕头,一边扯着花梨的衣角,“求郡主相救,世子并没有要杀郡主,也一直在为少爷治病,郡主和世子的关系人尽皆知,对郡主而已言,世子和自己也许已经形同一体,既然是世子的事,郡主为什么不可以帮世子做完?”
“我更觉得,要是一哥哥,便再也不会和你家公主合作了。”花梨把她扯着的一截衣角撕下,红裙下摆繁复,扯了一截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