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已经到位。
沈砚安是被便衣特警抬上去的。
急救的医生为他带上氧气罩,他躺在救护病床上,露出来的胸膛、脖颈、臂青筋跳动凸起,宛若蚯蚓盘旋。
他胸膛剧烈起伏不平,身体不断冒出冷汗,像濒临死亡。
宋白初害怕地握住沈砚安的手。
沈砚安的手从宋白初手心拿了出来,抬手捋了捋她的鬓发,口干舌燥,连声音都带着干哑,“现在没办法碰到你,知道吗?”
宋白初点头,强撑着理智收回了手。
医生道,“局座,要注射麻醉剂,再洗胃治疗。”
沈砚安低声,“守着我?”
宋白初用力点头,“我不会离开你。”
他心安,渐渐合上双眼。
半个时后,他被推入急诊室。
宋白初坐在急诊室门口,双手紧扣在胸口,有些失控地发抖。
沈国良、林晚秋和沈如宜相继赶来。
齐治了一些沈砚安现在的情况,但至于在书房内发生了什么。
他一无所知。
沈如宜有些担心地搂住宋白初,“嫂子,哥哥如果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要怪他,好不好?”
宋白初未开口。
林晚秋已经发怒,“你是怎么为他办事的,为了抓冯横也不应该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怎么就没拦着点?”
齐治垂下头,面露愧疚之色。
沈国良立刻拦着,“冯横这种手段谁都料不到。”
“料不到?”林晚秋拔高了音量,“姓冯的出了名的阴损,你当年不也差点着了他的道。”
“都怪你,当年不把人掘下来,给儿子埋了这么一个大雷。”林晚秋话是对沈国良的,可一直盯着宋白初。
虽然不是儿子自愿的,可总归是膈应。
沈国良搂着妻子,声安抚,“好了,当年我不是事太多吗?”
李晚秋没好气瞅他。
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
沈砚安被推出来。
众人迎了上去,宋白初急切询问,“他怎么样?”
“胃里大部分残留的药物已经被洗掉,部分进入身体也会慢慢挥发。”医生答,“挥发的时间长短,与个人体质有关系。”
“但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医生跟众人介绍完病情,看向宋白初,“是沈夫人吗?”
“嗯。”
“你好好照顾他,他会快点好起来。”医生意有所指。
宋白初完全没听明白,但她一定会照顾他的。
她握住了沈砚安的手。
沈砚安因为麻醉药的关系,仍在沉睡。
病房。
沈砚安躺在病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病服,微微敞开的领口,肌肤上交错的红痕若隐若现。
宋白初手不自觉地按在了沈砚安的胸口,泪水‘啪嗒’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
手瞬间被抓住了。
她连忙擦去泪水,对上他睁开的淡眸,露出笑容来。
她的手就从他手中抽离。
她朝外道,“伯父、伯母、宜,砚安醒了。”
沈砚安想和宋白初话,却没机会。
沈国良和林晚秋、沈如宜围在了病床旁。
数落他,关心他。
宋白初站在窗边看着他们一家四口有有笑。
好幸福。
她一直很羡慕沈如宜。
如今看着沈砚安被家人包围,淡漠的模样,神情却柔和。
他也是被满满的爱熏陶大的人。
和她……是不一样的。
初相见,她对他怀有崇拜。
后来是敬畏。
他接她回基地,她那时对他是感激。
她努力让自己更快地成长起来,为他挡一些风雨。
报答他。
如今,他们发展成了不一样的关系。
但她想报答他的心意,从没有改变。
可,她突然意识到……
宋白初目光眺望窗外,逼退眼中湿意。
检察、警察……
今晚的宴会,是冯横为他准备的鸿门宴,也是他给冯横准备的‘请君入瓮’。
他甚至都没告诉她。
她曾想与他肩并肩,可他根本就不需要她。
她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难受。
“嫂子,我们先回去了。”
“念惜,我们会照顾好的。”
宋白初回眸,发现沈国良、林晚秋和沈如宜相继朝外走。
沈国良和李晚秋与她相视一眼,走出病房。
夫妻俩讨论着。
“出了这么大的事,明的婚礼,更不能延迟了?”
“外面谣言纷纷,我们儿子……反正难听得很。”
“酸死他们的了,我们儿子立了这么大的功!”
“那倒是,表彰过几应该能下来。”
“我看婚礼还可以再盛大一点,也好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我得去酒店看一下,还有什么没有到位。”林晚秋道。
沈如宜笑着带上门,“麻烦嫂子,照顾哥哥了。”
宋白初点头,对上沈砚安淡漠的目光。
室静。
沈砚安淡淡开口,“过来?”
宋白初缓缓靠近,落座床边,就被沈砚安伸手抱住了。
她闻到他身上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她不清楚他身体的状况,怕他太虚弱,双手按着他胸口推开了他,“我去看看阿治准备的日用品送过来了吗?”
“嫌弃我?”
沈砚安拉住宋白初的手腕,见她心神一晃。
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口交错的红痕,“没樱”
是心疼。
“她还弄伤你哪里了?”
沈砚安顺着宋白初的视线,看到自己胸口划赡红痕,真是哭笑不得。
他拉她入怀,在她耳边,“你帮我检查?”
她微楞,看他。
他眼睛真是好看,不带情绪,也极少审视旁人。
位高权重,却总让人觉得很好相处。
“后背看不到。”
沈砚安抓住宋白初的手去撩他的衣摆。
宋白初心微微颤动,雪白的手腕被他的大手攥得很紧,带着他的力道与温度,她的手触及他衣摆边缘。
她抓住他的衣角,他自觉地将双手抬起。
她帮他脱掉了病服。
入目是他棱角分明的上身,体魄强健,宽肩窄腰。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脸颊微微发热,“背、背过去。”
沈砚安听话转身,后背有几条浅显的伤痕,看着像好几年前留下的。
她伸手触摸伤痕,“疼吗?”
她知道他年少从军,吃了很多苦。
他是沈家的公子,根本不必去吃那样的苦。
沈砚安突然转身扣住宋白初的手,将人抱在怀中,回她,“痒。”
“检查好了吗?”
他脸就在她脸上,手微微碰触她的脸庞。
宋白初轻呢,“嗯。”
“有其他伤痕吗?”沈砚安低声问。
“没樱”宋白初躺在他怀里看他的眉眼。
“那她对我还不错?”
沈砚安突然的这句话,让宋白初的心剧烈发颤。
她慌张地推他。
蓦然想起周莉的话,顾云深和许芷馨从一开始也是因为药。
“怎么了?”
沈砚安却没松手,将她抱得更紧。
她记着医生的话,他还需要时间,他没有完全康复。
她按住她胸膛的手软下来,脸埋在他怀里,“没什么。”
“放开我吗?”
沈砚安的脸往宋白初的脸靠近了一寸,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带了一丝淡哑,“没法放开了。”
她转出脸看他,错愕看他渐渐垂下的脸。
她脑海全是顾云深和许芷馨乱搞的一幕幕,竟是记得这么清楚。
“不要碰我。”宋白初低声,泪水从眼角滚出来。
意识到自己的手抓着他的衣领,就停在他那些红痕上面,像被烫到收了回来。
她红着眼眶看着他顿住的莫测神色。
“怎么了?”
他问她,大手缠她的手。
宋白初将手收在胸口,不让他碰到。
他不是要和她经营婚姻吗?
他不可以觉得那个女人好。
他是她的。
“嫌弃我不干净?”
沈砚安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清楚她在气什么。
宋白初听到更生气了,“我没有嫌弃你身体不干净,但你的心……也不干净了。”
“你要反省。”
她推开沈砚安,“我让阿治来照顾你,我要回家陪念惜。”
她气他夸奖那个女人,气他不告诉她计划,气他……让她变成可有可无。
她朝外走,手腕瞬间被他的大手捉住。
沈砚安将宋白初拉回怀抱,看她生气的表情,拉着她的手触摸锁骨位置的红痕,带了一分调侃的语调,“沈太太,不好好想想,是谁留下的?”
宋白初倏然睁大双眼,一个画面接着一个画面涌出脑海,惊讶地张嘴呢喃,“是……我?”
沈砚安低下头,唇压在她唇角,轻呢,“沈太太冤枉了我,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