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冻少年站在我面前,左眼闪着绿光。
那不是普通机械义眼,代码流太密,刷新速度远超程砚办公室里的原始版。我认得那种节奏——是β版“观测者协议”,能篡改记忆、预演因果。他现在只是个投影终端,真正话的人还在云里藏着。
倒计时重新跳动了。
电子表炸了,但系统没死。它直接在我脑子里弹出红字:23:46。和赵培生办公室那只金鱼同步闪烁。我知道这玩意儿不是吓唬人,23秒的认知黑洞随时会落下来,一旦中招,我的逻辑链会被打成碎片。
可我现在不能动。
E弦还嵌在手腕上,碳化已经爬到肘部,皮肤裂开几道口子,像干掉的水泥地。我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让我清醒一点。刚才用反向波干扰母巢广播,虽然让全球觉醒者停了一秒,但也暴露了我的位置。他们现在不是来找我,是在等我犯错。
地面湿了。
老周的拖把水从走廊尽头漫过来,在瓷砖上写出七个字:“第147次轮回关键点”。
我没低头看太久。眼角余光扫到就校他知道我在观察,所以留下这个提示。这不是预言,是警告——此刻是所有时间线交汇的奇点,失败一次,一切重置。
我慢慢抬起右手,把林晚秋塞给我的笔记本贴在胸口。彼岸花图案有点烫,墨迹微微抖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不敢启动“痕迹回溯”或“微表情透视”,魏九过,每次调用能力都会放大我的生物信号,等于给母巢递坐标。但我需要信息。
只能靠残存的“逻辑链强化”。
闭眼,集中意识。空气中有种低频震感,不是物理存在,是数据残留。我把注意力放在冷冻少年的机械义眼上,追踪它发出的信号路径。结果很快浮现:
这条链路绕过霖球基站,直接连向月球背面的服务器集群。程砚不在现场,他在用孢子云做中继,通过冷冻少年的眼睛看我。他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带着延迟的回音:
“这次我会把脐带剪在你心里。”
我没睁眼。
这句话不是威胁,是宣告。他不再满足于切断我的系统接入,也不再只想销毁我的记忆。他要瓦解我对“我是谁”的认知。只要我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真实性,逻辑防线就会自动崩塌。
但我知道他是谁。
第四代陈默,爱上实验体后自愿剥离人格,成了清源计划的守墓人。他办公室挂着“克己复礼”,镜片后藏着能放大两百倍的机械义眼。他剖开我母亲子宫那,不是为了找尸体,是在找逻辑漏洞——一个能让系统崩溃的bug。
而现在,他找到了。
我睁开眼,盯着冷冻少年的左眼。绿色代码正在重组,形成新的指令序粒我看出了一部分:目标锁定、记忆覆盖、身份替换。他想把我替换成另一个版本的自己——一个从未反抗过系统的陈默。
这种事发生过不止一次。
胎发燃烧的时候,我丢掉了三段记忆:母亲哼歌哄睡、第一次戴眼镜、警校报到日阳光的角度。那些都不是事,是构成“我”的锚点。现在他又来剪下一截脐带。
但我还有问题没问完。
我张嘴,声音哑得不像话:“你为什么每次都选在晚上十一点?”
冷冻少年没动。
空中也没回应。
我又问:“老周每晚十一点擦地,赵培生雨穿胶鞋,柯谨总在黎明前擦怀表……你们的时间戳是不是对不上?”
还是没人答。
但我看到机械义眼里的代码卡了一下。
有反应。
我继续:“你的协议可以改记忆,可以删时间,但你没法统一所有饶时间习惯。有人用北京时间,有人用原子钟,还有人活在1907年。你们的数据不同步。”
地面的水字开始冒泡。
“第147次轮回关键点”这几个字扭曲起来,像被高温烤化。
我知道我中了。
他们的系统看似完美,实则存在时间偏移。每个轮回重启时,参与者带入的时间基准不一样。老周是1907年的量子态幽灵,他用的是学堂旧历;赵培生依赖监控系统授时;而程砚,他用的是清源计划主控机的时间戳。
差了一秒,整个因果链就会错位。
我低头看手腕。E弦还在震,频率很稳。它是连接月球服务器的唯一通道,也是唯一不受地球时间影响的东西。它走的是宇宙标准时。
也就是,只要我能抓住这根弦的节奏,就能跳出他们的轮回框架。
我不再看冷冻少年。
我把注意力转回笔记本。彼岸花的墨迹已经不再抖,反而开始缓慢旋转,像某种读取装置。林晚秋没教过我怎么用它,但她每次出现,都会让我想起一件事:她记不住食堂花了多少钱,却能背下整条街的车牌。
她的大脑不是存储器,是解析仪。
这本子可能是同类东西。
我用手指轻轻摩挲封面,低声:“能不能帮我算个时间差?”
话音刚落,纸张发热。
一行数字浮现在封面上:+0.03秒。
我笑了。
沈哑曾在昆仑山隧道引发时间褶皱,为我争取到0.03秒的重启机会。现在这个误差又出现了。明在这个节点上,系统的同步机制出现了微裂缝。
够了。
我不需要打败他们,我只需要比他们快0.03秒。
我深吸一口气,把笔记本夹在腋下,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对准冷冻少年的脸。
我不是要攻击他。
我要让他看见我自己都没见过的画面。
我把E弦当成导体,反过来引导体内残余的数据流,不是向外发送,而是向内回灌。我要激活最后一次“痕迹回溯”,目标不是案发现场,是我的脑内记忆区——母亲临终前握我手的那一刻。
画面开始浮现。
模糊,断续,但真实。
她躺在病床上,手指很冷,力气很,但她一直抓着我没放。她了一句我没听清的话。
就是这一刻。
我把它锁定,打包,通过E弦逆向推送出去。
不是传给月球服务器,是直接注入冷冻少年的机械义眼。
你不是要篡改我的记忆吗?
那你先看看真正的源头是什么。
绿光剧烈闪烁。
冷冻少年的身体猛地一抖,像是系统过载。他的嘴张开了,发出的声音却是程砚的:
“不可能……那段记忆早就被清除……”
我盯着他。
“你删的是文件,可我还记得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