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远笑着看向李邦全:“李县长,先别忙着高兴和道谢。这蓝图画得再好,终究要靠一砖一瓦去实现。后面,你要忙的事情,可比我多得多,也细得多。”
“修路、疏浚、建厂、安置民工、协调用地……哪一桩哪一件,都离不开你这个一方主官的鼎力支持和具体操办。咱们是军民合作,缺了谁都不校”
他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这样,明日若李县长得空,欢迎你来师部驻地,我们再坐下来,抛开这些酒宴虚礼,详详细细地谈谈如何建设芷江,把每一项计划都落到实处。需要县府配合哪些,人力如何组织,物资如何调配,章程如何订立……这些,都得靠你这个父母官来牵头拿总。咱们一起,把芷江这盘棋下活,下好!”
这番话,既给了李邦全极大的尊重和肯定,又明确了他在未来建设中的关键职责,将地方政权的积极性也充分调动了起来。
李邦全只觉得肩头责任重大,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干劲,连声应道:“一定一定!卑职明日一早便去师部聆听将军教诲!定当竭尽全力,配合将军,造福桑梓!”
这顿饭吃得是真正的宾主尽欢,气氛热烈融洽。顾修远和韦昌等主要军官都滴酒未沾,以茶代酒。大军初至,百废待兴,未来几乃至几个月都将异常繁忙,军务如山,容不得半点懈怠。
宴席散后,顾修远婉拒了李邦全安排车马相送的好意,与韦昌、张铁山、邱清泉等旅长步行返回城外的军营。
夜色中,湘西的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席间的喧嚣。顾修远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几位得力干将交代接下来的紧要任务:
“明开始,征兵工作必须立刻抓起来,而且一定要快。 咱们现在架子大,底子薄,各旅各团都缺人,必须尽快把编制补满,然后投入高强度训练。没有足够数量、训练有素的兵员,一切都是空谈。”
“不过,有一条要特别注意。征兵过程中,凡是遇到识文断字、有文化底子,特别是上过新式学堂、中学甚至留洋的青年,你们几个可别急着往自己怀里扒拉,当宝贝藏起来!”
韦昌等人闻言,脚步都慢了半拍,脸上露出不解和一丝“肉疼”的表情。
好兵苗子谁不想要?
尤其是识字的,当个班长、文书都是好材料。
顾修远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解释道:“这些有文化的青年,是咱们未来的宝贝疙瘩,但不是用来填充普通步兵连队的。要单独登记造册,集中起来,进行基础的军事训练后,重点考察。”
“他们是未来坦克团、飞行大队、炮兵观测、通讯兵、技术兵种最宝贵的种子! 玩坦克、开飞机、摆弄精密仪器,靠文盲和半文盲可不行,得有文化底子,学得快,悟性高。这是为了咱们更长远的战斗力建设,眼光要放远。”
韦昌、张铁山、邱清泉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虽然想到要把好苗子“上交”心里确实有点舍不得,像割肉一样,但他们也明白师座得在理。
坦克、飞机这些“高端玩意儿”,还真不是光靠勇猛不怕死就能玩得转的,没点文化基础,连明书都看不懂,更别提复杂的操作和战术配合了。
泥腿子出身的老兵冲锋陷阵是把好手,可要驾驭这些钢铁巨兽和空中雄鹰,非得有知识的年轻人不可。
“明白了,师座!”韦昌首先表态,“我们会留意的,发现好苗子,一定按您的吩咐办。”
“对,大局为重。”邱清泉也点头。
张铁山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师座放心,俺老张虽然喜欢猛将,但也知道那铁王八不是光靠猛就能开的。有好读书的娃子,肯定给您留着!”
顾修远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这些老部下虽然有时会为自己的部队争抢资源,但在大方向上从不含糊。
有了他们的理解和支持,未来芷江基地的征兵和人才培养工作,才能顺利铺开。
顾修远又看向三旅副旅长徐宏:“宏,明有件要紧事,你着重去办一下。”
“师座请吩咐。”
“既然我们决定扎根芷江,发展芷江,那么严厉整肃地方秩序和军纪,就是首要之务,是安民定心的第一步。”顾修远语气冷肃,“我们1044师自己要率先垂范,立刻发布‘安民告示’,明确纪律,公之于众。”
“同时,在师宪兵队之外,专门设立一支由老兵组成的‘军纪纠察队’,不仅在营区,更要在城内主要街道、集盛码头巡逻。对任何胆敢骚扰百姓、强买强卖、酗酒滋事的士兵,无论是我们师的,还是其他留守单位或地方警察、税警、宪兵,一律严惩不贷,绝不姑息!先拿我们自己的兵开刀,立下规矩!”
“是!卑职明白,乱世用重典,尤其初来乍到,必须立威立信!”徐宏沉声应道。
“还有,”顾修远继续交代,“明你抽空去商会找王会长,与当地有声望的士绅合作,协助县府建立和完善保甲制度。但你要盯紧,务必确保这制度公正、透明,是用于维护治安、组织生产,而不能变成某些人盘剥百姓、作威作福的工具。这方面,你以前在上海处理三教九流的经验,用得上。”
徐宏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师座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与地方势力合作,既要借力,也要制衡。办完这件事,我再去趟警察局。虽然师座您作为芷江警备司令,目前不打算更换里面的人,但也得去好好‘敲打敲打’。”
“让黄局长和他手下那帮人都把招子放亮些,该守的规矩守好,该做的事做到位。若是有那为非作歹、冥顽不灵的,直接撸到底,甚至军法从事! 得让他们知道,现在芷江的,变了!”
“嗯,就这个意思,你看着办。”顾修远对徐宏的领悟和执行能力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