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指令,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容嬷嬷亲自挑选了两个看起来老实巴交、实则心思缜密的宫女,利用内务府调配人手的职权之便,不着痕迹地将她们塞进了宝月楼。这两个钉子,开始日夜观察着香妃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关于班杰明“其心必异”的论调,也在某些守旧的宗室和王公大臣的圈子里若有若无地流传。这些风声,隐约传到了乾隆的耳中,虽未引起他立刻的警惕,但终究是留下了一抹极淡的疑虑阴影。
皇后自己,则开始更加“关心”起晴儿,言语间充满了软硬兼施的“关怀”。
这一日,机会似乎来了。
乾隆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有些疲乏,便信步走到窗前,恰好看到班杰明背着画架,正与刚从慈宁宫出来的燕子和紫薇在宫道上相遇。几人停下脚步,燕子比划着,笑容灿烂,班杰明则微笑着倾听,眼神温和。这本是极为寻常的一幕。
皇后“适时”地出现在御书房外,给皇上送来参茶。她顺着乾隆的目光望去,轻轻叹了口气,状似无意地道:“皇上您看,班画师与还珠格格,倒是投缘。这年轻人相处融洽,本是好事……起来,皇上您金口玉言为他们赐了婚,真是大的恩典。”
她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只是……毕竟尚未正式成亲,这未婚夫妻之间,按照咱们大清的规矩,还是应当避避嫌才好。班画师终究是西洋人,或许不懂这些,但燕子是咱们大清的格格,这言行举止,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往来过于密切,臣妾是怕……唉,或许是臣妾多虑了,只是近日听到些闲话,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怕影响了皇上的清誉和格格的闺名。”
这番话,比之前单纯的“其心必异”更狠辣!“赐婚”本是护身符,此刻却被皇后巧妙地扭曲成了需要“避嫌”的理由。她抬出了“大清规矩”、“闺名”、“皇上的清誉”,字字句句都戳在礼教和乾隆最在意的地方。既显得自己循规蹈矩、关心格格,又实实在在地给燕子和班杰明扣上了一个“行为不检点”的潜在帽子。
乾隆闻言,眉头明显地蹙了起来。他之前或许只觉得是年轻人交往,但经皇后这么一“提醒”,再看窗外那谈笑风生的场景,感觉确实有些扎眼了。他身为皇帝,更是父亲,格格的名声和皇家颜面不容有失。
“朕知道了。”乾隆这次的回应,语气明显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悦。
皇后心中暗喜,知道这次的话真正到了皇上心里。她谦卑地低下头:“是,臣妾多嘴了。只是身为皇后,管理后宫,维护规矩,是臣妾的本分。”
这句“本分”,更是将她自己放在晾德的制高点上。
(后续发展可以接上之前的内容,但因此事,乾隆的态度会有所变化)
乾隆的这点不悦,很快便体现出来。他随后召见尔康时,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尔康,你与紫薇是朕赐婚,但也要知礼守节,未婚夫妻之间,不可过于随意。还有燕子和班杰明,你也要从旁提醒着点,毕竟……人言可畏。”
尔康心中一惊,立刻明白这是皇后又做了文章,连忙躬身应道:“臣遵旨,定当谨记皇上教诲。”
这道无形的紧箍咒,立刻让漱芳斋的气氛紧张起来。班杰明再来时,燕子虽然依旧高兴,却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拉着他肆无忌惮地笑玩闹,连紫薇和尔康的相处,也多了几分刻意的保持距离。这种压抑,让习惯了自由自在的年轻人们倍感憋闷。
而宝月楼那边,新来的宫女果然“不负所望”,汇报了发现“可疑”干花草的消息。皇后心中更加认定香妃有问题,严令继续监视。
晴儿也感受到了这股骤然收紧的压力,她知道皇后这次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切入点。她提醒燕子和紫薇:“皇后这次用的是阳谋,打着‘规矩’的旗号,连皇阿玛都无法明着反驳。你们最近一定要格外心,尤其是燕子,和班画师在明面上,千万不能再授人以柄。”
皇后的这一瞻避嫌论”,如同一条无形的绳索,开始束缚住年轻人们的手脚,也让原本就困难重重的“大计划”增添了更多的变数和风险。
皇宫内的空气,因这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处处针对的“规矩”,而变得更加令人窒息。
皇后那番“避嫌”的言论,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宫廷的每个角落。乾隆那句带着不悦的“朕知道了”,很快便化为了实际的约束。
首先感受到变化的是班杰明。内务府传来口谕,以“宫廷重地,外男不宜频繁出入内廷”为由,委婉地限制了他前往漱芳斋的次数,并要求他每次入宫作画需有专人陪同,行程也需提前报备。这无疑切断了他与燕子等人最便捷、最自然的联系渠道。
燕子得知后,气得在漱芳斋里直跳脚:“避嫌避嫌!我跟斑鸠是皇阿玛亲口赐的婚!怎么现在倒像是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饶事一样!这肯定是那个恶毒皇后搞的鬼!”
紫薇虽然同样忧心,却比燕子更冷静些:“燕子,声点!皇后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她用的是‘规矩’这把软刀子,让人有苦不出。我们现在越是气愤,越是容易落入她的圈套。” 她拉住燕子,“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沉住气,不能自乱阵脚。”
永琪和尔康也感到行事愈发困难。宫中的守卫似乎被特意叮嘱过,对几处他们原本可以稍作调整的宫门看守得更加严密。传递消息的风险成倍增加,那个筹划已久的“大计划”仿佛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
(宝月楼线)
与此同时,宝月楼内的气氛也降至冰点。香妃本就因被迫更换服饰、失去与故乡最后联结而心如死灰,如今感受到周围监视的目光愈发不加掩饰,她更是将自己封闭起来,终日沉默寡言,连燕子和紫薇来看她,她也只是勉强应对,眼神中的光彩日渐黯淡。
皇后安插的眼线则更加活跃。她们终于在一次香妃沐浴后,趁其不备,偷偷取走了那包藏在旧袍子内衬里的干花草。
容嬷嬷捧着那包“证物”,如获至宝,立刻呈给皇后。皇后捏起几片干枯的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那香气确实与寻常花香不同,带着一种异域的、甚至有些诡异的甜腻。
“果然有鬼!”皇后冷笑,“去,悄悄找个懂这些旁门左道的嬷嬷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本宫倒要瞧瞧,她这‘香妃’的名头,到底是赐,还是妖术!”
(晴儿与太后的周旋)
晴儿敏锐地察觉到了宫中的风向变化。她深知皇后此次占据了“礼法”的制高点,硬碰绝非良策。她改变策略,不再直接为燕子等人辩解,而是转而巩固太后对皇帝决策的信任,以及强调皇家的“仁德”与“大气”。
她陪伴太后礼佛时,会“无意”间起:“老佛爷,皇阿玛近日对阿哥格格们要求严格了些,想必也是望子成龙,用心良苦。只是燕子妹妹性子活泼,骤然被拘着,怕是会闷坏了她那纯真的性。” 她将乾隆的限制行为解读为“严父”的教诲,淡化了皇后在其中的作用。
她又会在太后心情好时,提起班杰明带来的西洋绘画如何新奇,如何展现了“朝上国”海纳百川的气度, subtly 地化解因班杰明身份带来的负面印象。
(矛盾的激化与导火索)
然而,皇后的耐心是有限的。在确认那包干花草“疑似西域迷情惑心之物的原料”(无论这是否是事实,皇后需要它是)后,她决定不再等待。
一日,乾隆驾临坤宁宫。皇后看准时机,屏退左右,一脸凝重地跪倒在乾隆面前。
“皇上,臣妾有要事禀奏!事关后宫安宁,甚至可能危及龙体,臣妾不得不言!”
乾隆见她如此郑重,不由一怔:“何事如此严重?起来话。”
皇后却不肯起,双手呈上那个装着干花草的锦囊,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臣妾近日接到密报,并在宝月楼香妃的旧物中,搜出此物!经懂行的嬷嬷辨认,此乃西域一种极为阴邪的迷香药草!香妃她……她每日身带异香,引得蝴蝶环绕,只怕并非什么赋异禀,而是借此物施行妖术,意在……意在蛊惑圣心啊皇上!”
“妖术”二字,如同惊雷,在乾隆耳边炸响。他脸色骤变,一把抓过那锦囊,浓郁的异样香气扑鼻而来。他想起香妃那与众不同的美丽,那神奇的引蝶之能,那始终带着疏离和忧赡眼神……怀疑的种子在皇后的浇灌下,瞬间疯狂滋长。
他猛地将锦囊摔在地上,龙颜大怒:“查!给朕彻查!将宝月楼给朕围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出入!还有漱芳斋……给朕盯紧了!”
皇后低头,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风暴,终于以最猛烈的方式降临了。宝月楼被软禁,香妃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而与之关系密切的漱芳斋,也再次成为了众矢之的。年轻人们帮助含香皇后的避嫌论和蒙丹的计划,尚未实施,便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整个皇宫,瞬间被一层紧张而肃杀的气氛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