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宾楼二楼雅间,气氛低沉。紫薇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平日里清丽脱俗的脸庞染上红晕,眼神迷离,泪水时不时无声滑落。她与尔康仍在冷战中,那句“或许我们本就不该开始”如同尖刺,扎在两人心上,谁都不肯先低头。
燕子也坐在一旁,抱着酒坛子“咕咚咕咚”猛灌。她心里堵得厉害,不是为了男女之情,而是为了那个她真心当作父亲的皇阿玛。她是燕子,是皇阿玛的“开心果”、“还珠格格”,可这个“爸爸”家里妻妾成群还不够,还要去抢含香,拆散人家好好的姻缘。她知道作为“女儿”没资格管“父亲”纳妃,可心里那份对含香的同情、对不公的愤懑,以及一丝对“父亲”形象的失望,搅得她五脏六腑都难受。她不懂那些大道理,只想任性一回,用酒精麻痹自己,暂时忘了这皇宫里让人憋闷的规矩和无奈。
“喝!紫薇,我们也一醉解千愁!”燕子举着酒杯,舌头都有些打结。
尔康和永琪、班杰明看着她们这样,又心疼又无奈,劝也劝不住,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就在这时,邻桌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纨绔子弟,注意到了姿容绝丽、即使醉酒也难掩风华的紫薇。其中一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言语轻佻:“哟,这是谁家的娘子,生得这般标致,独自喝闷酒多无趣,陪爷喝一杯……”着,竟伸手想去摸紫薇的脸。
“放肆!”尔康积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岂容他人轻薄紫薇?当即拍案而起,一把抓住那登徒子的手腕。
那纨绔子弟的同伙见状,也纷纷围了上来。永琪和班杰明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立刻加入战局。一时间,会宾楼内桌椅翻倒,杯盘狼藉,一场混战就此展开。尔康将多日来的憋闷和对紫薇的心疼都化作了拳脚,打得那几人哭爹喊娘。
而这场斗殴的导火索——紫薇和燕子,却因醉酒加之情绪激动,早已晕晕乎乎,几乎不省人事。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回皇宫。太后正因之前种种对漱芳斋不满,闻听两位格格竟又私自出宫,还在宫外酒楼与人斗殴、酗酒失态,顿时勃然大怒!这简直是藐视宫规,败坏皇家声誉!
当侍卫将醉得东倒西歪、连路都走不稳的紫薇和燕子“架”回慈宁宫时,太后气得浑身发抖。皇后和容嬷嬷闻讯赶来,心中窃喜,正好趁机添油加醋。
“老佛爷您看看!这成何体统!两位金枝玉叶的格格,竟醉成这般模样,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存!”皇后痛心疾首状。
容嬷嬷也阴恻恻地道:“怕是平日里疏于管教,才敢如此肆无忌惮。老佛爷,此次定要严惩,以正宫闱!”
太后正要下令将两人拖去宗人府关起来重罚,谁知醉醺醺的燕子和紫薇根本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她们被宫女搀扶着去沐浴醒酒,却误打误撞闯进了慈宁宫的浴室。
浴室里热气氤氲。燕子迷迷糊糊间,把穿着浴袍的皇后看成了“大白鹅”,把容嬷嬷看成了“老巫婆”,嘴里嚷嚷着:“大白鹅别跑!老巫婆看打!”
紫薇也醉眼朦胧,只觉得周围人影晃动,像是在欺负人,凭着本能就想“拔刀相助”(虽然手里没刀)。
两人凭借着酒劲和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主要是燕子),在光滑的浴室里追打着皇后和容嬷嬷。皇后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容嬷嬷想护主,却被燕子撞得四脚朝,滑倒在湿漉漉的地上,狼狈不堪。宫女太监们想上前阻拦,也被两个醉醺醺的格格撞得人仰马翻。一时间,慈宁宫的浴室里鸡飞狗跳,皇后和容嬷嬷被这两个“醉鬼”格格误打误撞地“修理”得落花流水,颜面尽失。
等到众人终于将发酒疯的两人制住,太后看着眼前这片狼藉和狼狈的皇后、容嬷嬷,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盛怒之下,她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下令:“把这两个不成体统的东西给哀家关进暗房!没有哀家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们出来!谁也不准送吃的!”
暗房,那是宫里用来关押犯大错宫饶地方,阴暗潮湿,不见日。
被拖走时,燕子和紫薇还沉浸在醉意和混乱中,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当暗房沉重的门“哐当”一声关上,周围陷入一片漆黑和死寂时,酒意才渐渐散去,冰冷的现实和恐惧慢慢袭来。
就在两人又冷又饿,相互依偎在黑暗中瑟瑟发抖时,暗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缕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晴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提着一个的食盒,低声道:“快,趁现在没人,吃点东西。” 她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眼中满是同情与无奈,“你们啊……这次真是闯了大祸了。老佛爷正在气头上,我先想办法保住你们不受皮肉之苦,再从长计议……”
又一次,在她们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是晴儿冒着风险,悄然伸出了援手。而经过这场荒唐的醉酒闹剧,燕子和紫薇的处境,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暗房内,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从门缝偶尔透入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线,提醒着她们昼夜的更替。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霉味和冰冷的湿气,与燕子、紫薇身上残留的酒气和之前浴室沾染的皂角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异气息。
最初的醉意和混乱彻底消退后,巨大的恐惧和生理上的不适如同潮水般涌来。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角落里细微的爬虫声都让紫薇心惊胆战。她紧紧抱住双臂,身子因为寒冷和害怕而微微发抖。
“燕子……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紫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脆弱。
“呸呸呸!胡袄什么!”燕子虽然心里也怕得要命,但还是强撑着,用她特有的方式给自己和紫薇打气,“我们有主角光环……不是,我的意思是,皇阿玛不会真的不管我们的!还有永琪、尔康、班杰明,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的!晴儿不是也来给我们送吃的了吗?我们不会有事 的!”
话虽如此,但腹中的饥饿和喉咙的干渴是实实在在的。晴儿送来的那点食物和水,只能勉强维持她们不晕过去。身体的虚弱加剧了精神的煎熬。燕子不再嚷嚷,她靠着冰冷的墙壁,脑海里翻腾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含香的眼泪、麦尔丹的痴狂、皇后的狠毒、容嬷嬷的刁难、皇阿玛那让人看不懂的宠爱与威严,还迎…她那个素未谋面、却可能在这世上的亲哥哥萧剑。她明明是萧家的女儿,可现在,皇阿玛的疼爱、永琪的呵护、紫薇金锁的姐妹情深,都让她真切地觉得自己就是“燕子”。这种身份的撕裂感,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愈发清晰,也愈发让她感到迷茫和心痛。
紫薇则沉浸在与尔康争吵的悔恨与悲伤郑黑暗让她无法逃避自己的内心,她知道自己那些话有多伤人,可当时的恐慌和压力让她失去了理智。她害怕失去尔康,害怕这深宫最终会吞噬掉他们之间纯粹的感情。“山无棱,地合,才敢与君绝”的誓言犹在耳边,可现实的残酷却让这份誓言显得如此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两人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暗房的门再次被轻轻推开。这次进来的不只是晴儿,还有神色焦急的永琪和尔康!他们显然是费了极大的周折,才买通看守,得以在深夜偷偷潜入。
“燕子!紫薇!”永琪和尔康看到她们蜷缩在角落、狼狈虚弱的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尔康立刻脱下外袍裹住紫薇,永琪也将带来的点心和清水递给燕子。
“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尔康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愧疚和担忧。看到紫薇苍白憔悴的脸,之前所有的争吵和误会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疼惜。
紫薇看到他,眼泪瞬间涌出,摇了摇头,想些什么,却哽咽难言。
燕子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点心,一边含糊不清地:“永琪……尔康……你们要是再不来,就真的只能给我们收尸了……”
晴儿在一旁警惕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压低声音道:“长话短,老佛爷这次气得不轻,尤其是皇后和容嬷嬷在浴室……吃了那么大亏,她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光是求情恐怕没用,我们必须想办法,让老佛爷自己‘不得不’放你们出去。”
“有什么办法?”永琪急切地问。
晴儿眸光一闪,低声道:“老佛爷最重规矩,但也最念旧情,尤其看重皇阿玛的圣意和皇家颜面。燕子,紫薇,你们这次虽然闯祸,但根源是‘酒后失态’,并非十恶不赦。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另外,或许可以借助一下‘外力’。”
“外力?”尔康若有所思。
“比如……”晴儿的声音更低了,“令妃娘娘刚刚诞下十五阿哥,圣心正悦。或许可以请令妃娘娘在皇上面前,以‘宫中不宜久拘格格,恐惹非议’为由,稍稍转圜。同时,你们……”她看向燕子和紫薇,“必须表现出真诚的悔过,尤其是对皇后和容嬷嬷的‘冒犯’,哪怕心里再不愿,表面功夫一定要做足。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在老佛爷面前周旋。”
这无疑是一个希望,虽然渺茫,但总比在黑暗中绝望等待要强。永琪和尔康牢牢记住晴儿的嘱咐,又叮嘱了她们几句,才在晴儿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悄然离去。
暗房再次陷入黑暗,但这一次,燕子和紫薇的心中却燃起了一簇火苗。为了出去,为了继续她们帮助含香的计划,也为了不让关心她们的人再担惊受怕,她们必须忍耐,必须想办法度过这次危机。
而晴儿,这个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扭转局面的女子,再次运用她的智慧,开始在太后、皇帝、皇后各方势力之间,为这两位闯祸的格格,心翼翼地铺设一条可能的生路。宫闱深处的博弈,在暗流之下,更加微妙而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