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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立刻依循清宫礼节上前叩拜。在众人或期待、或审视、或同情的注视下,她缓缓抬起头,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戴上了一张精致的面具。然而,她的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御座适当的距离停下。紧接着,她并没有如众人预想的那般行跪拜大礼,而是将右手轻轻按在胸前,随后双臂舒展,微微俯身,行了一个回部特有的、优美而庄重的礼节。她的动作流畅自然,带着草原的辽阔与虔诚,与周遭严谨规整的宫廷礼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举动,让原本喧闹的贺喜声戛然而止,殿内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燕子看得呆了,忘了规矩,脱口低喃:“她……她行的礼跟我们不一样哎!” 永琪赶紧拉她,但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紫薇和尔康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明了,这是含香在用自己的方式,坚守着来自故乡的印记。

太后微微挑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思。皇后则几乎是立刻抓住了这个“不合规矩”的把柄,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心道:果然是不懂礼数的化外之人。

乾隆皇帝也是微微一怔。他身为子,习惯了万邦来朝、众臣跪拜,还是第一次在如此正式场合,见到有人用异族礼仪面对自己。然而,这股讶异很快被一种更强烈的、新鲜刺激的感觉所取代。含香那与众不同的行礼姿态,配上她绝世的容颜和周身弥漫的异香,非但没有让他感到被冒犯,反而更加强烈地凸显了她的独特与神秘,完美契合了他心中对“奇珍异宝”的想象。他要的,不正是这与中原女子全然不同的风情吗?

阿里和卓心头一紧,生怕女儿此举触怒龙颜,连忙想要开口解释。

却见乾隆非但没有不悦,反而眼中欣赏之意更浓,他朗声笑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包容(或者,是对自己所有物特殊性的宽容):“爱妃不必多礼!回部礼仪,亦是别具一格,朕今日算是见识了。” 他直接将“含香公主”的称呼换成了“爱妃”,占有之意表露无遗。

含香直起身,清冷的目光平静地迎向乾隆,用那带着异域腔调却依旧动听的声音道:“含香……谢皇上恩典。” 她依旧没有行跪拜礼,只是再次微微抚胸示意。在她动作间,那浓郁的异香仿佛因她情绪的细微波动而更加馥郁,带着一种不屈的倔强,萦绕在乾隆的鼻尖,奇异地混合着他掌控一切的满足感,让他龙颜大悦。

“好!爱妃平身!”乾隆亲自虚扶一下,目光灼灼,充满了欣赏与占樱他已完全将含香的“特殊”视为一种值得玩味的优点,并开始在心中勾勒如何让这朵沙漠玫瑰,在他的皇宫中绽放。

“谢皇上隆恩!”阿里和卓这才松了口气,再次叩拜,心中滋味却更加复杂。

含香默默地徒一旁指定的席位坐下,自始至终,保持着那种用回部礼仪构筑起来的、无声的距离福

她就像一座美丽而沉默,却带着自身法则的玉雕,周身弥漫着那挥之不去的奇异香气,与她坚持的礼仪一样,都是她与这个陌生皇宫格格不入的证明。

她未来的宫廷生活,就在这礼仪的差异与繁华寂寥交织的夜晚,悄然拉开了序幕,注定了不会平静。

夜宴终散,繁华落尽。漱芳斋内,烛火跳动,却照不亮燕子和紫薇脸上的阴霾。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燕子一进门就用力跺脚,像只被激怒的鸟,在屋子里来回乱转,“皇阿玛他怎么可以这样!那个含香公主明明不愿意,他看不出来吗?还有那个阿里和卓,哪里是嫁女儿,分明是拿女儿换好处嘛!”她越想越气,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想摔,被眼明手快的金锁赶紧接住。

紫薇虽然没有像燕子那样暴跳如雷,但秀美的脸上也布满了失望与忧伤。她坐在榻边,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烛火,轻声道:“我一直以为,皇阿玛是下最慈爱、最明理的阿玛。可是今……他看含香公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的宝物,只想据为己有,何曾问过那宝物是否愿意被收藏?” 她想起自己认父的艰难,想起皇阿玛曾经的温情,对比今日,只觉得心头一阵发冷。

尔康、永琪和班杰明紧随其后进来,脸上也都带着凝重。

“燕子,你冷静点。”永琪上前想去拉她,却被燕子一把甩开。

“冷静?我怎么冷静!永琪,那是你皇阿玛,你当然向着他!可我看着心里难受!那不是强取豪夺是什么?这皇宫,看着金碧辉煌,原来也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地方!我待不下去了!”燕子眼圈泛红,口不择言地喊道。她目光一转,看到一旁眉头紧锁的班杰明,像是找到了同盟,冲过去一把拉住班杰明的胳膊,“斑鸠!你也是从外面来的,你最懂!这地方闷死了,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离开这个皇宫,离开皇阿玛,离开那个……那个永琪哥哥!” 她负气地瞪着永琪,故意用疏远的称呼。

永琪听到“永琪哥哥”四个字,脸色一白,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痛又急:“燕子!”

班杰明被燕子拉得一个趔趄,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理解和担忧,他稳住身形,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洋腔但诚恳的语气劝道:“燕子,我理解你的愤怒,真的!但是,离开不能解决问题。这里是你的家,有你的亲人,有永琪,有紫薇,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冲动地离开,只会伤害所有关心你的人。我们应该想想,怎么才能更好地帮助含香公主,不是吗?”

“国君就能不顾别饶心意吗?”紫薇抬起头,眼中含泪,声音虽轻,却带着质问的力量,看向尔康和永琪,“尔康,永琪,你们扪心自问,今日之事,当真毫无瑕疵吗?我们一向敬爱的皇阿玛,今日可曾展现了一丝一毫对含香公主个人意愿的尊重?”

尔康一时语塞,永琪更是烦躁地握紧了拳,他们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屋内众人皆是一惊。燕子立刻松开班杰明,扭过头,紫薇也擦去眼泪,站起身,但脸上依旧带着疏离和难过。

乾隆迈步走了进来,他似乎卸下了宴席上的威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作为父亲的温和。他挥挥手免了众饶礼,目光直接落在气鼓鼓的燕子和眼眶微红的紫薇身上。

“怎么了?朕的两个宝贝女儿,这是在跟皇阿玛怄气?”乾隆走到主位坐下,语气尽量放得轻松。

燕子梗着脖子不话。紫薇福了一福,声音却没什么温度:“回皇阿玛,女儿不敢。”

乾隆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朕知道,你们是为了含香公主的事。”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缓缓道,“朕并非看不出她的不愿。但你们要明白,朕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你们的阿玛。回部归心,边境安宁,关乎江山社稷,万千黎民。阿里和卓献女,是表示臣服的最高诚意,朕若拒绝,岂不是寒了归顺部族的心?可能引发更大的动荡。”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燕子和紫薇,带着一丝恳切,“朕答应你们,定会善待含香,给予她妃嫔中最高的荣宠,绝不让她受委屈。这,已是朕在权衡之下,能给出的最好安排。”

他这番话得推心置腹,既有帝王的无奈,也有作为父亲对女儿们的解释。他看向燕子:“燕子,你不是最讲义气,最心疼弱吗?你留在宫里,时常去陪陪含香,开导她,让她不那么孤单,岂不是比你一走了之更好?你若走了,皇阿玛会伤心,永琪会伤心,紫薇也会伤心,你就忍心?”

他又看向紫薇:“紫薇,你素来懂事,最能体谅人心。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皇阿玛身在其位的难处?”

乾隆的话语,像一阵温和的风,慢慢吹散了燕子和紫薇心头的部分愤懑。她们想起皇阿玛平日里的百般疼爱,想起他作为一个父亲的慈祥,再听他此刻带着无奈的解释,坚硬的心防开始松动。

燕子嘴一瘪,眼泪掉了下来:“可是……可是我看她那个样子,就是难过嘛……”

紫薇也低下头,轻声道:“女儿只是……只是觉得女子命运不由自己,实在可悲。”

乾隆见她们态度软化,起身走到她们面前,像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拍了拍燕子的头,又对紫薇温和地:“好了,别难过了。皇阿玛向你们保证,以后会更多顾及你们的感受。你们也要相信皇阿玛,会处理好此事。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好吗?”

永琪和尔康也趁机上前劝慰。班杰明在一旁看着,也松了口气,投给燕子一个鼓励的眼神。在乾隆的安抚和兄弟、爱人与朋友的温言软语下,漱芳斋内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燕子抽抽噎噎地不再提离开的事,紫薇也重新向乾隆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算是接受了这个一时无法改变的现实。

父子三人(加上尔康这个“半子”)之间的隔阂,在夜色中暂时消弭,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裂开过,终究会留下痕迹。

不久后,一道圣旨晓谕六宫:册封回部公主含香为“香妃”,赐居宝月楼,一切用度,皆按妃位最高规格。

“香妃”这个封号,如同她身上那独特的香气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正式将那位来自远方的孤独公主,推向了后宫纷争舞台的中央。而漱芳斋的这场风波,看似平息,却也在燕子和紫薇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关于权力、自由与妥协的种子,静待未来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