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镶宝石螺钿紫檀砚台,在燕子“三打鱼,两晒网”的练字热情中,依旧稳坐书案 c 位,接受着主人每日例行的“膜拜”与擦拭。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这方耀眼的砚台,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某些有心人眼中,可以用来大做文章的“罪证”。
这日午后,燕子和紫薇正由纪师傅上完课回来,刚踏进漱芳斋院子,就觉气氛不对。明月、彩霞等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个个面色惶恐。而站在正殿门口的,赫然是坤宁宫的容嬷嬷,她身后还跟着几个面色肃穆的嬷嬷和太监,阵仗颇大。
燕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觉得没好事。她上前一步,扬起下巴:“容嬷嬷,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我漱芳斋,想干什么?”
容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个礼,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还珠格格,紫薇格格安。老奴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查检宫中用度器物。近来宫中时有件物品遗失,为肃清宫闱,各宫都需例行检查,还请两位格格行个方便。”
“检查?我们漱芳斋能有什么遗失的东西?”燕子立刻反驳,“我看你是存心找茬!”
紫薇拉住冲动的她,上前一步,语气平和但带着警惕:“容嬷嬷,既是皇后娘娘懿旨,我们自当配合。只是不知要如何检查?”
“很简单,”容嬷嬷目光扫过殿内,最后精准地落在了书案那方显眼的砚台上,“不过是核对一下名册,看看各宫贵重物品是否安在。比如……皇上御赐之物,更需仔细。”
她着,便带人径直走向书案。燕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砚台前,怒道:“你想干什么?这是皇阿玛赏我的!谁也别想碰!”
容嬷嬷阴恻恻地一笑:“格格误会了,老奴只是核对一下,确保这御赐之宝安然无恙。若是完好,自然无事。若是有任何闪失……那可就不好了。” 她话语里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紫薇心知来者不善,低声道:“燕子,让她看,清者自清。”
燕子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容嬷嬷上前,装模作样地拿起砚台,仔细端详,手指在那颗红宝石上摩挲着。突然,她“咦”了一声,脸色一变,将砚台举到光亮处,惊声道:“这……这宝石边缘,怎地有道裂痕?!”
“什么?!”燕子大惊,凑过去看。只见容嬷嬷手指所指之处,那颗红宝石与螺钿镶嵌的交界边缘,确实有一道极其细微、若不仔细看绝难发现的浅淡痕迹!
“不可能!我擦,昨还好好的!”燕子急了,伸手要去抢。
容嬷嬷迅速将砚台收回,紧紧抱在怀里,厉声道:“还珠格格!御赐之物,竟被损毁!此乃大不敬之罪!您还有何话?”
“你胡!是你!是你刚才弄坏的!”燕子气得跳脚,指着容嬷嬷的鼻子。
“老奴众目睽睽之下拿起,何来弄坏之?分明是格格自己平日毛手毛脚,不慎磕碰所致!如今人赃并获,还敢狡辩!”容嬷嬷义正词严,她身后的嬷嬷太监们也纷纷附和,作证他们亲眼看到砚台在容嬷嬷拿起时已有裂痕。
紫薇心念电转,立刻明白这是皇后一党的陷害。她们定是早就暗中做了手脚,或者买通了漱芳斋的人,趁燕子不注意时轻微损坏了宝石边缘,就等着今日发难。这裂痕极其微,若非刻意寻找极难发现,但一旦被扣上“损坏御赐之物”的帽子,就是可大可的罪名。
“容嬷嬷,”紫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事蹊跷。这砚台格格向来珍视,每日擦拭,若有损伤,岂会不知?再者,这裂痕如此细微,若非刻意观察,根本难以察觉。怎地您一来,就‘刚好’发现了?”
“紫薇格格这是怀疑老奴栽赃陷害了?”容嬷嬷冷哼一声,“老奴奉命行事,公正无私!如今证据确凿,老奴只好如实回禀皇后娘娘,请娘娘定夺了!来人,将这‘证物’带走!”
眼看容嬷嬷的人就要强行带走砚台,燕子急得眼圈都红了,这不仅是她心爱之物,更关乎她的清白和皇阿玛的信任!
“住手!”一声清朗的断喝从门口传来。永琪和尔泰快步走了进来,显然是听到了风声赶来的。
永琪面色沉凝,扫了一眼现场,目光落在被容嬷嬷抱在怀里的砚台上:“怎么回事?”
容嬷嬷见到五阿哥,气焰稍敛,但依旧坚持辞:“五阿哥,还珠格格损坏御赐砚台,奴婢正要将证物带回坤宁宫,交由皇后娘娘处置。”
尔泰走到燕子身边,低声问:“格格,到底怎么回事?”
燕子又急又气,语无伦次地把事情了一遍。永琪听完,眉头紧锁,他走到容嬷嬷面前,沉声道:“容嬷嬷,你砚台有裂痕,可否让本王一看?”
容嬷嬷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砚台递了过去。永琪接过,仔细查看那道所谓的“裂痕”。他自幼在宫中长大,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对玉器、宝石的品相和瑕疵自有判断。
看了片刻,永琪忽然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容嬷嬷:“容嬷嬷,你确定这‘裂痕’是磕碰所致?”
“这……老奴看来,确是裂痕无疑。”容嬷嬷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永琪却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本王看,这不像新磕碰的裂痕,倒像是……宝石原石自带的一道极浅的‘石纹’!此类石纹在开采打磨时便已存在,只是过于细微,镶嵌时未被完全遮盖,时隐时现,需在特定光线下才能看清。容嬷嬷,您‘眼光’真好,一来就找到了这平日里我们都未曾留意的然纹理,还一口咬定是格格损坏的?”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直接将“损坏”定性为“然瑕疵”。容嬷嬷脸色一变,强辩道:“五阿哥,这分明就是裂痕……”
“哦?”尔泰也凑过来看了看,他虽不如永琪精通,但也立刻附和,“我看着也像石纹。容嬷嬷,您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看错了?这可冤枉还珠格格了。”
“你们……你们这是袒护!”容嬷嬷气得发抖。
“是不是袒护,请内务府造办处的工匠来鉴定一下便知。”永琪不紧不慢地,“他们常年与这些珍玩打交道,是然石纹还是后损伤,一看便知。若真是石纹,容嬷嬷,您今日兴师动众,污蔑还珠格格,该当何罪?”
容嬷嬷顿时语塞,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五阿哥会来得这么快,更没算到他竟能看出这是然石纹!若真闹到内务府,事情败露,皇后娘娘脸上也无光。
紫薇适时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力量:“容嬷嬷,想必是您一时看走了眼。既然是一场误会,砚台无恙,此事便作罢吧。只是日后查验各宫器物,还需更加仔细才好,免得再引起不必要的纷扰。”
容嬷嬷骑虎难下,脸色青白交错,最终只能咬牙道:“是……是老奴眼拙,看错了。惊扰了两位格格,老奴告退。” 她灰溜溜地带着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哼!想陷害我!没门!”燕子冲着容嬷嬷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把抢回砚台,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对着永琪和尔泰感激涕零,“永琪!尔泰!幸亏你们来了!你们真是太厉害了!特别是永琪,你怎么知道那是石纹不是裂痕?”
永琪看着她那副后怕又庆幸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我自然知道。这方砚台进贡来时,我曾在内务府见过图样和备注,上面就提过这颗红宝石带有一道极细微的然石纹,不算瑕疵,反显然。只是没想到,会被她们拿来大做文章。”
尔泰也笑道:“格格,您这下可真是‘怀璧其罪’了。这砚台太耀眼,招入记啊。”
燕子抱着砚台,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伙伴们保护、化险为夷的温暖和激动。她看着书案上重新归位的砚台,那颗红宝石在阳光下依旧闪烁,但此刻在她眼中,那光芒不再仅仅是皇阿玛的赏赐和自身的华贵,更凝聚了友情、智慧和共同对抗阴谋的力量。
这场由一方砚台引发的风波,虽以漱芳斋的胜利告终,但也给燕子敲响了警钟。深宫之中,哪怕是一件心爱的玩物,也可能成为斗争的武器。而她,在伙伴们的守护下,似乎又成长了一些。至少,她知道了,下次再有人想动她的宝贝砚台,得先问问她的燕子护卫队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