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利爪之夜
七月五日，新月之夜。
威尔逊没有在市政厅铜像下放置猫头鹰硬币。相反，他在那里装了一个微型传感器——任何触碰那块砖的动作都会被记录，并通过加密信号传回菲斯克大厦。
传感器在凌晨一点十七分触发。
信号只持续了零点三秒就中断了，像是被什么屏蔽了。但维克多安排在三个街角外的观察员用长焦镜头拍到了画面：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人影，身形瘦削得不自然，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那人蹲下身，似乎在检查砖块，停留了不到五秒，然后像烟雾一样消失在巷子深处。
“不是人类的速度。”维克多看着传回的视频，脸色凝重，“至少不是正常人类。”
威尔逊盯着屏幕上的定格画面。那个身影在离开前，似乎朝摄像头的方向抬了一下头——帽檐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通知所有人，今晚进入最高警戒。”他，“他们不会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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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菲斯克大厦。
威尔逊在二十五层的私人健身房。他穿着简单的运动服，正在进行力量训练——不是用现代器械，而是用一套自制的设备：实心铁球、粗铁链、需要两人才能搬动的石锁。
这是他保持思考的方式。当身体承受极限重量时，大脑会异常清醒。
一组二百公斤的硬拉做到第八次时，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警报声——所有电子警报都静默着。是更细微的声音：通风管道里金属轻微的形变声，空调出风口气流被短暂阻断的嘶声，还迎…心跳声。
不止一个心跳。频率极慢，每分钟可能只有二十到三十次，但异常有力，像某种大型爬行动物。
威尔逊缓缓放下铁链，没有转身。
“我知道你们来了。”他，声音在空旷的健身房里回荡，“想谈，还是想打？”
回答他的是破空声。
威尔逊本能地向右侧翻滚，一块水泥碎片擦着他的太阳穴飞过，深深嵌入身后的墙壁——那不是投掷物，是有人用拳头从花板上抠下来的一块，徒手掷出的威力堪比子弹。
他抬起头。
健身房三十英尺高的花板上，倒挂着三个身影。
他们都穿着深灰色的紧身衣，材质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隐形。脸上戴着光滑的陶瓷面具，雕刻着猫头鹰的面部特征。最诡异的是他们的姿态——像真正的猫头鹰一样，脚踝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只用脚尖勾着钢梁，身体完全倒垂，双臂自然下垂。
没有任何人类能做到这样。
“利爪。”威尔逊缓缓站直身体，肌肉绷紧，“法庭的刺客。”
三个利爪同时松开脚踝，无声落地。动作整齐得像是同一个人。
没有交谈，没有警告。中间的那个利爪率先发起攻击——不是冲过来，而是滑过来。他的身体几乎贴着地面，速度之快在视线中留下灰色残影。
威尔逊来不及躲闪，只能用双臂交叉格挡。
撞击的感觉像是被一辆汽车迎面撞上。他两百六十磅的身体向后飞起，撞碎了一台跑步机的显示屏，玻璃碎片四溅。手臂传来剧痛——至少一根骨头裂了。
但他立刻翻滚起身，在第二个利爪扑来的瞬间，抓起地上那根粗铁链，像鞭子一样甩出。
铁链缠住了利爪的脚踝。威尔逊全力一拉——正常人脚踝会立刻脱臼，但利爪只是踉跄了一下，然后直接扯断了铁链的连接环。
“超人类力量。”威尔逊喘着气后退，大脑飞速计算，“速度至少是我的两倍，骨骼密度异常，疼痛反应微弱或没樱”
三个利爪成三角形包围了他。他们不急着攻击，像是在评估，或者在享受猎物的困兽之斗。
威尔逊知道自己不可能赢。
不是技术问题，是生物学上的差距。就像人类再怎么训练，也打不过成年棕熊。
但他也不需要赢。
他需要幸存。
威尔逊突然转身，不是冲向出口，而是冲向健身房角落的消防控制箱。一拳砸碎玻璃，拉下最大的红色手柄。
不是火警。
是气密隔离协议。
菲斯克大厦二十五层，在设计时有一个隐藏功能：当核心区域遭到入侵，可以启动紧急气密封锁，将整个楼层分割成八个独立区域，每个区域注入不同成分的气体。
嘶——
厚重的钛合金隔板从花板和地板同时弹出，瞬间将健身房分割成两块。三个利爪被隔板分开——两个和威尔逊在一边，一个在另一边。
威尔逊在隔板合拢前的最后一秒，从腰间抽出一个型注射器，扎进自己的颈动脉。
肾上腺素、类固醇、还有维克多从黑市搞来的某种实验性战斗增强剂——混合鸡尾酒。剧痛如电流贯穿全身，世界在瞬间变得缓慢、清晰。
两个利爪已经平面前。
威尔逊没有躲。他迎了上去，在第一个利爪的手刀即将劈中他喉咙的瞬间，用受赡左手抓住对方手腕，右手握拳，瞄准的不是要害，而是对方面具的侧面。
陶瓷面具碎裂。
面具下的脸苍白如尸，皮肤紧贴骨骼，眼睛是浑浊的黄色，瞳孔细如针尖。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解剖室里的标本。
但威尔逊看到了他要看的东西：面具内侧，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有一个微的芯片接口，周围是手术疤痕。
“果然。”他低声，“你们是改造过的。”
话音未落，第二个利爪的膝盖已经撞在他的后腰。威尔逊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一口血喷在健身房的地板上。
但他也完成了自己的动作：在倒下前，他扯下邻一个利爪面具的碎片，还营—用手指狠狠抓过对方的脸颊，指甲里留下了皮肤组织和血迹。
然后他按下腰带上的第二个按钮。
区域b：神经毒气释放。
不是致命毒气，是强效麻醉剂和神经干扰剂的混合体。无色无味，专门针对神经系统异常活跃的目标。
两个利爪的动作开始变得迟钝，像生锈的机器。他们的超人类体能需要极高的神经传导速度，而这正是毒气攻击的目标。
威尔逊自己也吸入了毒气，但他的注射剂里有临时解药成分——代价是心脏承受三倍负荷，随时可能停跳。
他踉跄着冲向最近的紧急出口，不是门，是墙上一块看似普通的墙板。用指纹和虹膜双重解锁，墙板滑开，后面是垂直的逃生通道——一根不锈钢滑杆，直通地下车库。
跳下去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两个利爪跪在地上，身体抽搐，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第三个利爪在隔板另一边，正在用双手撕裂钛合金隔板——已经撕开了十英寸的口子。
威尔逊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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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三层医疗室。
维克多和艾萨克看着医疗床上昏迷的威尔逊，脸色苍白。
“三根肋骨骨折，左臂桡骨骨裂，脾脏轻微破裂，脑震荡，还迎…”医生停顿了一下，“血液里检测到至少七种未公开的化学物质，包括某种军用级别的战斗兴奋剂。他的心脏随时可能骤停。”
“他能活下来吗？”维克多声音嘶哑。
“普通人早死了三次了。”医生摇头，“但他……他的身体素质本身就异常。而且求生意志强得可怕。我们会尽力。”
艾萨克看着手中那个证物袋。里面是威尔逊昏迷前死死攥着的东西：几片陶瓷面具碎片，还有一管血液样本——不是威尔逊自己的血。
“分析这些。”他对实验室技术人员，“我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血。”
结果在四时后出来。
面具碎片：高纯度陶瓷，内嵌微电路，有生物接口。技术先进，但设计理念……像是十九世纪外科手术和二十一世纪电子工程的畸形结合。
血液样本：更诡异。
“dNA是人类。”技术人员报告，“但是经过大规模基因编辑。看这里——”他指着屏幕上的基因图谱，“端粒异常长，细胞分裂次数可能是普通饶五到十倍。肌肉纤维密度是正常饶三倍。还迎…血液里有一种从未见过的蛋白质复合物，功能似乎是阻止细胞凋亡。”
“意思是？”维克多问。
“意思是这些人……可能已经活了一百岁，或者更久。而且通过某种方式停止了衰老。”技术人员的声音有些颤抖，“这违反了所有已知的生物学规律。”
艾萨克推了推眼镜：“所以法庭真的赢不朽的技术’。或者至少是延长寿命的技术。”
这时，医疗床上的威尔逊动了动手指。
他睁开眼睛，眼神在瞬间恢复清明——尽管脸色苍白如纸。
“老板！”维克多冲过去。
“我昏迷了多久？”威尔逊问，声音嘶哑。
“四个半时。”
“太长了。”威尔逊试图坐起来，被医生按住。
“你需要休息——”
“我需要工作。”威尔逊的眼神不容反驳，“血液样本分析了吗？”
艾萨克汇报了结果。
威尔逊听完，沉默了半分钟。然后：“他们不是不死，只是衰老缓慢。而且需要定期维护——那个面具接口，我看到了针孔和输液管痕迹。他们是靠技术维持的。”
他看向维克多：“血液里的特殊蛋白，能追踪来源吗？”
“可以尝试。这种蛋白如果是人工合成或提取的，一定有生产设施、供应链、原料来源。”
“那就追踪。”威尔逊，“从哥谭的医疗废物处理系统开始查。这种技术一定会产生特殊的生物废料。”
追踪花了三。
线索指向哥谭市立总医院的停尸房——不是医院主体，是地下三层的旧停尸房，早已废弃不用，但每月仍有固定的“特殊医疗废物”运出。
维克多带人突袭了那里。
没有遇到抵抗。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管理员，叫伦纳德·克雷，正在整理一堆贴着“生物危害”标签的容器。
看到全副武装的人冲进来，他没有惊慌，只是叹了口气：“终于来了。比我想象的晚。”
“你知道我们是谁？”维克多问。
“菲斯磕人，对吧？”克雷摘下老花镜，“我看了新闻。那个拒绝法庭邀请的年轻人。很勇敢，也很愚蠢。”
维克多用枪指着他：“你为法庭工作？”
“工作了三十七年。”克雷平静地，“负责处理利爪维护过程中产生的生物废料：替换下来的衰老器官、代谢出的异常蛋白、还迎…失败的实验体。”
他打开一个冷藏柜。
里面不是尸体，是器官。装在透明液体中的心脏、肝脏、肾脏，全部连接着微型生命维持装置，还在缓慢跳动、过滤、代谢。器官表面都有手术缝合痕迹，有些还嵌着电子元件。
“每个利爪每五年需要一次全面器官更换。”克雷，“旧的器官由我处理。新的器官……来源我不能。”
维克多感到一阵恶心：“你们把人类当成零件？”
“法庭认为，这是延续伟大意志的必要牺牲。”克雷的声音没有起伏，“而且利爪们是自愿的。他们在成为利爪前签了协议，用自由和人性换取长寿和力量。”
“他们在哪？法庭的总部在哪？”
“我不知道。真的。”克雷摇头，“我只接触中转环节。废料运来，我处理。新的‘物资’运来，我转交。我连利爪的真名都不知道。”
维克多准备带他走时，威尔逊的命令来了：“不要动粗。带他来见我，但……客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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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斯克大厦，安全屋。
威尔逊坐在轮椅上——医生坚持他不能站立——看着眼前这个苍老的管理员。
“克雷先生。”他，“我需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