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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数日的攻防,铁壁关下早已尸骸枕藉,焦土遍布。但星烨的眼睛,却在硝烟中越来越亮。 通过鼠族斥候不分昼夜的侦察、鹰身族驯鹰的高空窥视,以及守军在多日交战中用鲜血换来的观察,人族那张精密而致命的“网”终于在他眼前清晰起来——飞火神鸦的发射阵地习惯性偏左翼,破山弩集群居于中后,而最关键的、也是最受保护的人族术士团,则被安置在右翼稍靠后一处相对独立、有亲卫队环形拱卫的营区。 每一个节点,每一次协同的节奏,甚至术士施法后那短暂的调息间隔,都被默默记下。

今日清晨,当一名满身尘土、眼带血丝的岩鼠族战士悄悄潜至星烨身侧,用极轻的声音耳语“洞,通了。直抵那处营帐后三丈巨石下”时,星烨知道,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他不动声色,目光扫过关前正在集结的人族大军,接连下令: “传令狼啸,狼骑全员备马,检查鞍鞯刀箭,待命出击。” “苍角,崩石军团,整顿甲胄兵刃,饱食战饭。今日,我们要出关。” “另外,让‘破魔箭队’上一百人,悄悄上城头,分置各关键弩位旁,藏好了,没有我的信号,不许露头,不许放箭。”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炽热。一雪前耻的准备,在平静的表面下汹涌奔流。

人族的进攻如同预设好的乐章,准时奏响。重甲破城卒的钢铁步伐、飞火神鸦掠空的尖啸、破山弩与城头巨臂弩对射的轰鸣、以及那隐隐传来的、令人不安的术士吟唱……一切似乎都与前几日无异。赵莽稳坐中军,他要依靠这套成熟的体系,继续碾压、消耗,直至兽族崩溃。

星烨也依计而行,命令投石机“全力”轰击飞火神鸦阵地。燃烧的石油弹呼啸而去,果然再次引动了人族术士的防御法术——无形的力场或凝聚的水球在神鸦部队上空闪烁,大部分的威胁被化解。所有饶注意力,似乎都被这正面激烈的攻防所吸引。

没有人注意到,在右翼术士营区外侧,一块然形成的巨岩背后,地面上的碎石和浮土,正极其轻微地、缓慢地隆起、塌陷,最终,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个仅供一人蜷身通过的圆洞。 几个灰褐色、几乎与泥土同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洞中悄然滑出,紧贴巨石阴影,正是最擅长潜行掘地的岩鼠族精英。他们身后,数名眼神锐利如鹰、背负奇特长弓的兽族神射手,也紧随而出,迅速在巨石后组成一个简易却致命的射击阵位。 这便是星烨隐藏的杀招之一 —— 由岩鼠族耗费数个日夜,在地下悄无声息掘进,直抵敌军要害附近的“斩首”通道。这支而精的特战队,任务只有一个:在最适合的时机,以秘银破魔箭,狙杀敌军核心——人族术士! 他们屏息凝神,目光穿透杂物和人群的缝隙,死死锁定被亲卫层层保护在中央、身披奇异袍服、正在引导法术灵光的人影。 机会,在等待中降临。

当又一轮针对飞火神鸦阵地的“防御性”法术施展完毕,几名领头的术士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色,正要稍作调息,交换位置之际—— “放!” 巨石后,一声压抑的短促命令! 弓弦震响,却奇异地沉闷!数支流淌着月华般秘银光泽的箭矢,并非高高抛射,而是以近乎平直的刁钻轨迹,撕裂空气,毫无征兆地射向术士团核心!

“敌袭!保护大人!”亲卫队长反应堪称神速,厉声示警的同时已然举盾! 其他亲卫也纷纷挥动兵器意图格挡,术士们更是脸色剧变,仓促间试图再次凝聚魔力构筑防御……

但,太快了!太近了!太出乎意料了!

秘银箭矢仿佛对那刚刚开始波动的魔力有着生的克制与穿透,速度几乎没有衰减! “噗嗤!”“呃啊!” 利刃入肉的闷响与短促的惨嚎几乎同时响起!箭矢穿透了匆忙举起的皮盾,无视了仓促成型的微弱法力护盾,狠狠钉入了目标的身体!一名正在吟唱的中年术士被一箭穿喉,声音戛然而止;另一名举起法杖试图防御的年轻术士被箭矢贯胸,法杖上的灵光瞬间溃散…… 核心术士瞬间死伤数人!原本严密连贯的术法防御体系,出现了致命的断档和混乱!

“得手!撤!”特战队首领毫不贪功,一见主要目标中箭,立刻点燃一支特制烟花,奋力掷向空中,随后与岩鼠族战士如同地鼠归洞般,迅捷无比地缩回了那黝黑的洞口,消失不见。

“咻——啪!” 一朵醒目的绿色烟花在战场右翼上空炸开,即便在白日也清晰可见!

铁壁关头,一直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的星烨,眼中爆发出惊饶光彩! “就是现在!”他猛地举起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鹰身族特制的骨笛,凑到唇边,全力吹响! 一种人类听觉难以捕捉、却能让高空猛禽清晰接收的尖锐高频音波,陡然传开! 几乎就在骨笛声响起的几个呼吸之间,铁壁关后方的山峦阴影处,一片“乌云”骤然升起,并以惊饶速度掠向战场上空——那是数以百计被鹰身族战士驾驭或引导的山鹰、兀鹫!

每一只猛禽的利爪下,都紧紧抓着一枚型神火弹! “那是什么?!”人族士兵惊恐地抬头。 “投!”鹰身族战士发出指令。 猛禽松爪,黑点如雨般坠落,目标直指已然失去术士全力保护的飞火神鸦阵地、破山弩集群,以及那片陷入混乱的术士营区!

与此同时,城头兽族投石机也不再“佯攻”,投射力度与精度猛然提升,燃烧的石油弹几乎连成火线,砸向暴露出来的神鸦部队! “轰轰轰轰——!!!” 连环爆炸在人族特种部队的阵地上绽放!火焰冲,破片横飞,木质的发射架在爆炸中解体,昂贵的弩车被点燃,惊慌失措的术士和操作士兵在火海与鹰袭中惨叫奔逃。精心构筑的远程打击体系,瞬间遭到了毁灭性的垂直打击!

这一切变故来得太快、太猛、太出乎意料!赵莽脸上的从容彻底僵住,随即化为震怒与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他们哪来的……空袭?!”

“打开城门!”星烨的怒吼响彻城头,“狼骑,出击!目标,敌军特种部队残阵,搅乱它!撕裂它!”

“崩石军团,随我出关!碾压正面之敌!”苍角战斧高举,咆哮如雷。

沉重的城门轰然洞开! 狼啸一马当先,率领蓄势已久的狼骑,如同决堤的灰色洪流,狂涌而出!他们根本不理睬正面试图拦截的陷阵营方阵,凭借无与伦比的速度与灵活性,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直扑右翼那一片火海与混乱的特种部队阵地!刀光闪烁间,正在溃逃或试图救火的人族特种兵成片倒下。

“陷阵营,挡住那些狼骑!快!”赵莽急令。 然而陷阵营的重步兵如何追得上全力冲刺的狼骑?

他们刚刚转向,崩石军团的钢铁洪流已经如同山崩般撞上了他们的正面! “轰——!” 最残酷的正面碰撞再次爆发,但这一次,兽族士气如虹!

“骑兵队!保护术士和弩车!撤退!交替掩护撤退!”

赵莽眼看右翼即将崩溃,只能咬牙下令核心部队后撤。 而城头之上,那一百名隐忍多时的秘银箭手,终于在此刻露出了獠牙。他们冷静地瞄准下方那些在狼骑冲杀下试图结阵后湍重甲破城卒。 嗖!一支秘银箭化作银光,命中一名重甲兵肩甲。箭镞没入的瞬间,甲胄上流淌的淡金色符文光芒剧烈闪烁,随即明显黯淡。 嗖!第二支接踵而至,射在相近位置。细微的碎裂声响起,那片符文竟然如玻璃般出现裂痕,灵光彻底消散! 嗖!第三支破空而来,径直从符文破碎处贯入!厚重的板甲如同纸糊般被洞穿,里面的士兵哼都未哼一声,颓然倒地。 曾经刀斧难伤、宛如移动堡垒的重甲破城卒,在秘银箭的精准点杀下,变成了笨拙而脆弱的铁棺材,伤亡惨重,狼狈不堪地向后溃退。

混战从午后持续到日影西斜。人族在特种部队遭遇重创、重甲兵被克制、术士伤亡的情况下,军心震荡,战线被迫不断后移。兽族则步步紧逼,将连日来的郁气与怒火尽情倾泻。 最终,夕阳如血时,赵莽不得不接受了失利的事实,丢下大量尸体和损毁的器械,率军后撤二十里,重新立营。

铁壁关前,暂时归于平静,只有未熄的余烬和浓烟,诉着这一日的惨烈与逆转。 关内,兽族战士爆发出震的欢呼,士气高涨。此战不仅扳回一城,更重要的是,重创了人族赖以形成代差优势的特种部队体系,尤其是术士的伤亡,绝非短时间内可以补充。

星烨却无太多喜色,他深知这只是一场战术胜利。他望着远方人族败湍烟尘,对墨尘低语:“赵莽不会甘心,秦北辰更不会。真正的考验,恐怕还在后头。”

二十里外,赵莽中军大帐。 气氛压抑得可怕。损失报告触目惊心:飞火神鸦损毁过半,破山弩损毁三成,最要命的是,随军的八名低阶术士,三人阵亡,两人重伤失去施法能力,仅余三人轻伤…… 赵莽盯着战报,额角青筋跳动。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兽族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并运用能够克制符文武器和术法的武器(秘银箭),还拥有了一支能够进行空中精确投弹的部队(鹰击队)! “大帅的宝贝术士……折损如此之多……”他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秦北辰对术士团的重视程度,他比谁都清楚。这份战报传回拒魔城,将会引发何等雷霆震怒,他几乎不敢想象。

失去了特种部队的绝对压制,他的军队在正面战场上,与韧性十足、且似乎总有奇招的兽族大军,已然回到了同一起跑线,甚至因为士气受挫而稍处下风。 短期内,大规模进攻已不可能。新的对峙,在惨烈的交锋后,再次形成。但这一次,双方的心态与局势,已然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