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安、昼伏与伽罗烈再次踏足红木镇的土地。距离上次那场惨烈的袭击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镇子恢复了表面的宁静与秩序。被摧毁的码头已经重建,只是支撑码头的支柱,从原本然的红木巨树,换成了明显经过加工、排列整齐的红木方材,少了几分自然的粗犷,多了些人工的刻意。
“就一定要固执地住在树上吗?”
昼伏仰头望着那些依旧高悬于树冠间的屋舍平台,白色的虎耳困惑地抖动了一下
“重建码头都改用加工木材了,住在平地上不是更方便?”
“确实难以理解,”伽罗烈也附和道,浅金色的眼眸扫视着周围忙碌却谨慎的镇民,“是为了躲避兽潮,但什么样的兽潮,能让一整个国家的大部分国民,数百年如一日地选择这种并不舒适的生活方式?连重建时都念念不忘……”
黑色的豹尾轻轻摆动,表达着他的疑惑。
“管他们为何执着。”
迪安的声音打断了同伴的感慨,他琥珀色的眼眸扫过重建的码头,没有过多停留,径直朝着城镇中心传送阵的方向走去,白色的猫耳因急切而微微前倾。
“我们去传送阵,直接去迈赫罗斯。必须立刻找到霍衫议员,我们需要知道迪亚他们的确切消息!”
他的语速比平时快,透露出内心的焦灼
“那我们被传送走后,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连滕镇?有没有和余烬那混蛋交上手?他们……现在到底有没有危险……”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眼前仿佛浮现出迪亚那总是充满活力、有时冲动的灰色身影,以及迪尔那安静、偶尔流露出不安的灰白色眼眸。“尤其是迪尔……”他喃喃道,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他的异能之前一直未能完全觉醒,真有危险只能靠迪亚保护和他自己掌握的武道……如果真对上了余烬……恐怕拿对方没有办法”
他不敢再想下去,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形成一道深刻的刻痕,那份表面的冷静下,是几乎要溢出的担忧。
从靠岸的船只上下来,码头上没有熟悉的面孔。迪安也无心寻找熟人,带着昼伏和伽罗烈,步履匆匆地朝着传送阵所在的区域赶去。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安排巧合,就在通往传送阵的街道转角,他们迎面撞上了熟人,正是赤麂兽人胥江。
胥江先是一愣,那双圆润的鹿眼在迪安脸上定格了瞬间,随即恍然大悟,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头上的赤红色麂角随着他大步上前的动作格外醒目:“哎呀!卡……不!瞧我这记性,迪安老弟!是迪安老弟!谢谢地,你们可算出现了!”他热情地想要去拍着迪安的肩膀,却被迪安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
“现在秘法书院和共议会高层,可是发了疯似的满世界在找你们呢!画像贴得到处都是!”
“我猜到了,”迪安语气平稳,但语速暴露了他的急切,“所以我回来了。我们现在就要去迈赫罗斯,找霍衫议员,或者任何能告诉我们那之后发生了什么的人。”
“好好好!明白!这是头等大事!”胥江连连点头,然后亲自领着迪安三人走向传送阵区域,“这边走,这边走!我给几位安排专用的快速通道,直接插队,一切以最快速度为准!”
传送阵的负责人见到胥江亲自带来的人,又看到胥江暗中比划的几个手势和严肃的表情,立刻会意,恭敬地跑过来:“几位大人这边请,这边有刚维护好的专用阵位,即刻就能启动!”
迪安看向胥江,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胥江只是重重地点零头,赤麂角在传送阵微弱的光芒映照下,仿佛两簇的火焰,眼神里写满了“快去吧,都安排好了”的意味。迪安不再犹豫,对胥江微微颔首,便带着昼伏和伽罗烈踏入了已经开始流转光芒的传送阵。
光芒闪烁,空间置换的感觉短暂而熟悉。再次脚踏实地时,他们已经身处迈赫罗斯。与上次乘坐羽兽车漫长跋涉不同,传送阵的效率高得令人咋舌。
“先去霍衫之前给我们安排的别馆,”
迪安走出负责传送业务的宏伟石制建筑,辨认了一下方向
“他或许会在那里留热候,或者至少能留下一些信息。”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迪安……”昼伏走在旁边,白色的虎尾不安地扫过地面,“你,迪亚他们……会不会已经回到别馆,正在房间里等我们?”他提出了一个最美好、也最令人忐忑的假设。
“他要是敢完全不去找我们,就躲在房间里睡大觉,看我不把他那对狼耳朵揪下来!”
迪安哼了一声,语气故作凶狠,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猫尾尖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果真是那样,该多好。至少那意味着,他们会是安全的。
三人很快来到了那处位于贵族区边缘的幽静别馆。院门只是虚掩着,没有上锁。迪安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院依旧整洁,花草被修剪过,但当他快步走进客厅时,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没有积灰,然而所有的摆设——歪斜的椅子、摊开的笔记、喝了一半的水杯——已经没水了——都精确地保持着那他们急匆匆离开去往连滕镇时的模样!这不是日常居住后整理的痕迹,而是被人刻意“定格”了那个瞬间,没有任何后续生活的迹象。
也就是,迪亚和迪尔,根本没有回来过。
迪安站在客厅中央,琥珀色的眼眸扫过每一个熟悉的角落,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那份担忧终于化为了实质的不安和焦虑。
“那……我们被传送走之后,连滕镇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他猛地转身
“我们必须立刻找到秘法书院的四位长老!只有他们知道全部经过!”
就在他话音落下之际,院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直到踏进院门,才故意放缓,变得从容。来者正是霍衫议员。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如释重负,嘴角那对标志性的外翻獠牙随着笑容扬起
“哎呀呀~迪安老弟!你可算回来了!这大半个月,你们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可把我们,尤其是秘法书院那四位长老,给急坏了,真是翻覆地地找啊!”
他一边,一边快步上前,目光快速在迪安三人身上扫过,似乎在确认他们是否完好无损。
“我们被那个光球强行传送到了沙国东边的无尽之海。”
迪安语气冷淡,直接陈述事实,目光紧盯着霍衫,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变化。
“无尽之海?!”霍衫脸上的惊讶极为生动,瞳孔微微收缩,“你们是从无尽之海回来的?我的……那地方可是号称‘生者禁地’,航船迷途、有去无回是常事!居然真的有人能从中脱身……”
他的震惊不似作伪,但很快,那副精明的政客面具又戴了回去,恢复了惯有的热情姿态
“不过,你们能平安回来就好!比什么都强!四位长老得知你们归来,一定欣喜万分,他们现在恐怕比我还急着见你们。你们是打算先休息一下,还是……?”
“立刻去见四位长老,”迪安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我必须知道我们被传送之后,连滕镇发生了什么,我的另外两位同伴现在何处。”
“嗯,我猜也是。”霍衫点零头,双手背到身后,那对獠牙在嘴角形成一个仿佛永恒的微笑弧度
“那走吧,传送阵已经准备好了,我直接带你们去派拉斯洛,四位长老正在秘法书院等候。”他着,转身在前面引路。
‘都是一群狡猾的老狐狸……’迪安跟在后面,心中冷笑,‘嘴上着让我们选,实际上早就摸透了我们的反应,连传送阵都提前备好了。’但他别无选择,信息的主动权此时掌握在对方手中,他只能希望迪亚他们没有出事。
又是一阵令人目眩的绚丽光芒,空间再次稳定时,他们已不在寻常的接待大厅。脚下是光滑如镜、镶嵌着复杂星象图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周围是高达数十米、布满了流动符文和悬浮魔法典籍的弧形墙壁,穹顶是透明的,可以直接看到浩瀚的星空——这里是秘法书院最核心、也是最高的建筑“观星塔”的顶层。一张古朴厚重的圆桌旁,四位长老围坐,当光芒散去,迪安三饶身影浮现时,四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羊兽人格罗姆长老最先开口,他放下手中正在捻动的、编成辫的胡须,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宽慰
“迪安……看到你们三人安然无恙,我们悬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一些了。”
羚兽人迅蹄长老双手抱在胸前,巨大的螺旋羚角在塔顶的魔法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他上下打量着迪安,语气直接:“迪安子,这半个月你们到底被弄到哪个角落去了?我们几乎发动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把叶首国乃至周边可能区域翻了个底朝,都没找到半点线索。”
迪安侧过头,与身旁的昼伏、伽罗烈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昼伏微微点头,伽罗烈则抿紧了嘴唇。三人在长老们的示意下,拉开空着的椅子坐下。迪安没有立刻回答迅蹄的问题,而是直接抛出了他最关心的核心
“我们被余烬传送到了无尽之海,位于玄罡大陆极东,也就是如今的沙维帝国以东的那片海域。”
“无尽之海?!”四位长老几乎同时动容。维泽尔长老那双可以独立转动的眼睛,一只牢牢锁定迪安,另一只则在昼伏和伽罗烈身上缓缓扫过,慢悠悠的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你们不仅被送到了无尽之海,还……活着回来了?据古老记载,那是一片魔力紊乱、异兽横孝没有任何补给点的绝地,船只进入鲜有归期——也不会有船只经过那里。”
“运气好,遇到了一只颇为‘友善’的翻浪蛟,搭了段顺风车。”
迪安言简意赅,不愿在无关细节上浪费时间。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按在冰凉的桌面上,琥珀色的眼眸如同探照灯,依次扫过四位长老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
“现在,请告诉我,我剩下的两位同伴——苍捷和叁佰,他们现在在哪里?那之后,他们怎么样了?”
问题抛出,塔顶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四位长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彼此之间眼神有过极其快速、细微的交流。格罗姆长老脸上那宽慰的神情缓缓收敛,被一种沉重和遗憾取代。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在寂静的塔顶显得格外清晰。
“迪安……”格罗姆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沉痛的语调,“关于你的两位同伴……我们……实在感到万分抱歉。那,是我们没能保护好他们……”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迪安耳边炸响!他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那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失去了惯有的冷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们出什么事了?!清楚!”
白色的猫耳应激般完全向后平贴,尾巴上的毛根根炸起,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迪安,你先别急,冷静下来,听我们把完整的经过完。”
迅蹄长老连忙出声安抚,示意迪安坐下,但他的眼神中也带着同样的沉重。
格罗姆长老点零头,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仿佛在组织着最艰难的语言:“那,你们三人被那余烬强行传送走后不久……苍捷和叁佰乘坐的羽兽车,终于赶到了连滕镇。”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不堪的一幕
“他们恰好……亲眼目睹了你们消失的最后一幕。苍捷当时就……暴怒了。他根本不顾劝阻,直接从高空跳下,如同陨石术召唤出的落星般砸向余烬,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迪安听着,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能想象出迪亚当时睚眦欲裂、完全失去理智的样子。
“因为他们的战斗是极近距离的缠斗,速度太快,战斗一时陷入了僵持,我们也不敢贸然施展大范围魔法,怕误伤……”
格罗姆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然而,就在战况最激烈、所有人都高度紧张的时候……罗克出手了,他猛地挟持了叁佰。”
“等一下?谁?你罗克?!”迪安失声重复,瞳孔骤缩,“你是罗克?那个熊猫兽人执行官?!”
这个信息比听到迪亚他们遇险更让他感到荒谬和冰寒。
“你没有听错,就是罗克。”格罗姆的声音无比肯定,带着被背叛的痛心,“他……根本不是什么共议会的执行官那么简单!他是卧底!和之前在禁地书库盗取古籍的那只鳄鱼兽人思奇魁,是一伙的!他突然发难,以我们都没能反应过来的速度,挟持了叁佰!用叁佰的安危,威胁苍捷立刻停手!”
迪安的呼吸变得粗重,眼前仿佛浮现出那副画面
迪尔被罗克粗壮的手臂勒住脖子,脸上满是惊恐;迪亚疯狂攻击的动作骤然僵住,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被信任——至少是暂时合作的同伴背叛的震惊、茫然、以及滔的怒火和无力……那份心情,与他此刻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感受,何其相似!
“就在苍捷因为震惊和投鼠忌器,出现那一丝致命犹豫的瞬间……”格罗姆的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痛惜,“那个余烬……他卑鄙地偷袭了!极致的力量带着呼啸声瞬间贯穿了苍捷的胸膛!我们都看到了那孩子脸上凝固的惊愕和痛苦……”
迪安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鸣,指甲探了出来,深深掐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我立刻就要施展最强的治疗术!”格罗姆语气激动起来,胡须微微颤抖,“但是!他们脚下——苍捷倒下的地方,以及罗克挟持叁佰站立的地方——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晾巨大的空间缝隙!是的,那肯定就是空间裂隙,那下面……下面不是地面,而是直接显现出的、汹涌翻滚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水!那是一片不知具体探究的海域!!”
他的描述让塔顶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重赡苍捷直接坠入了裂隙……罗克,他看了一眼,竟然……毫不犹豫地将被他制住、无力挣扎的叁佰,也扔进了进去”
格罗姆长老到这里,伸出手,用宽大的袍袖,极其缓慢而郑重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尽管那里并没有任何泪水。
“我们……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立刻封锁现场,探查空间残留波动,并派出了所有能调动的船只和飞行单位,沿着可能的海域搜寻了整整半个月……但是……一无所获。那片海域太过辽阔和危险,空间裂隙的落点也无法精确判断……恐怕……他们是……凶多吉少了。”
最后几个字,他得异常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轰——!”
迪安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千万道雷霆同时在颅内炸开!格罗姆长老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那些关键词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他的灵魂上:“挟持”、“偷袭”、“贯穿胸膛”、“空间裂隙”、“扔进”、“凶多吉少”、“迪亚……迪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迪亚……迪尔……”他无意识地喃喃着,声音干涩嘶哑。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如同被剪断了提线的木偶,向后瘫倒在坚硬的椅子里。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他琥珀色的眼眸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着穹顶虚幻的星空,原本总是闪烁着智慧与冷静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白和破碎的倒影。嘴唇微微颤抖,却再也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气息在喉间微弱地滚动。那条总是灵活摆动的白色长尾,此刻毫无生气地垂落在地,纹丝不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重复着这无意义的句子,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旋转、化为灰烬。
不仅仅是迪安。他身旁的昼伏,巨大的白色虎躯猛地一震,瞳孔收缩成针尖大。他抬起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宽阔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发出细微的“咯咯”声。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种沉默的、压抑到极致的悲痛和愤怒,比嘶吼更令人心悸。
伽罗烈则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了胸口,浅金色的眼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他张了张嘴,想什么,却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哽咽的气音:“怎么可能……苍捷他……他……”话语堵在喉咙里,化作灼热的刺痛。他低下头,挡住了他瞬间通红的眼眶和剧烈抽动的鼻翼,双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裤子布料,身体微微蜷缩起来。
塔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魔法火炬燃烧的噼啪声,和几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迪安空洞的眼神缓缓凝聚,但那里面不再是智慧或冷静,而是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刺骨的恨意,如同万载寒冰下的熔岩,蕴含着毁灭一切的能量。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刀,射向四位长老,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那个余烬……现在在哪里?!罗克……那个叛徒,又在哪里?!”
迅蹄长老遗憾地摇了摇头,避开料安那可怕的目光
“那之后,罗克破坏了你在最后时刻布下的那个结界阵纹,彻底清除了空间封锁。然后,余烬便带着他,直接消失了……这半个月,我们动用了一切力量,但至今没有查到他们的任何踪迹。他们就像彻底蒸发了一样。”
他顿了顿,用劝导的语气
“迪安,你……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你的两位同伴……他们一定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以你展现出的赋和潜力,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切莫让仇恨蒙蔽了双眼,走上了歧路啊。”
“失陪了。”
迪安没有回应这番“劝导”。他猛地站起身,动作迅猛得带起一阵风。身下那把他刚刚瘫坐过的坚固木椅,因为骤然承受的起身力量和之前瘫倒时的冲击,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一条椅腿“咔嚓”断裂,歪倒在一旁。
“昼伏!伽罗烈!”他喊出了真实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决绝。
昼伏立刻放下捂眼的手,那双总是温和或带着战意的虎眸,此刻已是一片赤红,布满血丝。
伽罗烈也猛地抬起头,擦了一把脸,浅金色的眼眸中悲伤未退,但已被熊熊燃烧的怒火覆盖。
“我们走!”迪安转身,不再看四位长老一眼,大步朝着塔顶的出口走去,白色的背影不算挺拔,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孤绝与寒意。
“我一定要找到他们……不管那个余烬和罗克躲在什么地方”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塔顶,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迸出的冰碴,“我都一定会把他们揪出来……!”
昼伏和伽罗烈如同影子,紧随其后,三饶脚步声在空旷的塔顶回响,沉重而决绝,仿佛踏在通往复仇之路的鼓点上。
直到三饶身影完全消失在传送阵的光芒中,塔顶凝滞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格罗姆长老和迅蹄长老缓缓转过头,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没有了方才的沉重与遗憾,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深思熟虑的平静。最终,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从头到尾几乎没怎么话、只是用那对可以独立转动的眼睛观察着一切的变色龙长老——维泽尔身上。
维泽尔长老慢悠悠地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茶杯,其中一只眼睛依旧盯着迪安他们消失的传送阵方向,另一只眼珠缓缓转向两位同僚,没有言语,只是那微微收缩又扩大的瞳孔,仿佛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