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靠近床边,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福
走到靠窗的书桌旁,伸手将敞开的窗户轻轻关上,阻隔了深夜微凉的空气。
然后转过身,背脊挺直,姿态放松却又带着无形的壁垒,双臂自然而然地环抱在胸前,斜倚在桌沿。
这个姿势让林薇显得既掌控局面又方便观察,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张强身上,带着冷静的穿透力,仿佛在分析一份棘手的商业并购案。
“梦见什么了?”林薇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点刻意的、近乎调侃的轻松,“被债主堵门泼油漆了?还是你那宝贝房子被强拆队盯上了?”
她试图用这种金融精英惯用的黑色幽默驱散房间里凝重的空气。
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她——那里面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只有全神贯注的观察和评估,如同在审视一项高风险投资的核心风险点。
张强深吸一口气,那冰冷彻骨的梦魇带来的剧烈心悸似乎随着林薇的进入而稍稍平复了一些,但喉咙依旧干涩得如同沙漠。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旧风箱:
“比……比那可怕多了。”
张强顿了顿,像是在积攒勇气,又像是在那片混乱的记忆碎片中艰难地组织语言。
“我梦见……《京城的春里》……爆了。大火特火。”
张强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苏糖……搞直播,把我……露脸了……然后……”
张强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一口带血的沙子。
“然后……迎来的是铺盖地的谩骂……像倒垃圾一样……”
“热搜……全是我的名字……后面跟着‘垃圾’……‘滚出娱乐圈’……‘写的歌也恶臭’……”
张强没有具体出“横d”、“艺绯”这些名字,但在娱乐圈这个放大镜下,已经足够指向一切最不堪的联想。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顶灯惨白的光线从林薇头顶倾泻而下,在她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片阴影,让她的表情显得更加晦暗不明,难以捉摸。
只有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锐利依旧,仿佛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瞬间解析了张强话语里蕴含的巨大危机——一个足以将刚刚萌芽的《京城的春里》和所有人努力瞬间摧毁的公关函。
看着床上那个少年(至少外表如此)惨白的脸,那双惊魂未定、充满了少年般脆弱无助的眼睛。
林薇心底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这寂静无声的深夜,被一种更原始、更汹涌的力量,“铮”地一声,彻底绷断了。
金融精英引以为傲的冷静分析、年长者的自持克制、在这一刻,统统被一种排山倒海的情感冲垮、碾碎。
那是什么?是心疼?
是看到潜力股遭遇灭顶之灾的愤怒?是对这份脆弱背后巨大才华被摧毁的痛惜?还是……
一种连林薇自己都未曾预料、更不愿深究的,强烈的保护欲与某种隐秘的、不容他人染指的独占欲?
“多大点事。”林薇的声音依旧在努力维持着那种近乎刻板的冷静腔调,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市场波动。
但她的脚步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
她走到床边,没有丝毫犹豫。
在张强还处于惊魂未定、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林薇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强势的姿态俯身。
伸出双臂,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力量与生涩的温柔,将张强整个人——连同张强身上冰冷的汗水和未散的恐惧——紧紧地、用力地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张强的身体瞬间僵直如铁!大脑一片空白。
属于林薇的气息——清冽冷调香水混合着一丝熬夜后极淡的烟草余韵。
以及她身上那种独属于金融精英的、干净利落、充满掌控感的味道——如同一个巨大的茧,瞬间将张强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这是一种与苏糖甜腻的少女馨香、许念温婉的草木气息截然不同的味道。
成熟、冷静、强大,带着一种近乎金属的质福
跟林晓晓的味道,极其相似!
林薇的拥抱并不柔软。
她的手臂环过张强的肩膀和后背,带着职业女性特有的力道感,甚至有些紧绷,仿佛在勒紧一件重要的资产。
但这份坚定和力量本身,却像一道骤然升起的、坚不可摧的壁垒,瞬间隔绝了梦魇残留的冰冷与铺盖地的恐惧福
她的下巴轻轻抵在张强汗湿凌乱的额发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张强的头顶。
环在张强后背的那只手,带着点笨拙的节奏,轻轻地、一下下地拍抚着,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的动物,又像是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贵拍品。
“没事了。”林薇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几乎是贴着张强的耳廓响起。
“一个噩梦而已,都过去了。”
张强僵硬的身体,在这份似乎熟悉却坚定的怀抱里,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放松下来。
紧绷的神经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根弦,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
张强下意识地,将额头更深地埋进了林薇丝质睡袍那微凉的柔软里,像迷途的幼兽终于找到了可以短暂栖息的巢穴。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渐渐平复的呼吸声。
窗外的城市灯火无声流淌,将相拥的剪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林薇感受到怀里身体的放松,那只拍抚的手也渐渐找到了节奏。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越过张强的头顶,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锐利如初,但深处却翻涌着复杂的暗流。
黄b的状态,从张强醉酒哼出《京城的春里》之后,就彻底进入了“魔怔”模式。
那间次卧,成了黄b自我折磨的修罗场。
紧闭的房门形同虚设,挡不住里面一遍遍传来的、如同砂轮打磨金属般的吉他嘶吼和时而压抑如困兽低鸣、时而爆发如火山喷涌的歌声。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黄b对着墙上那面裂了缝的旧镜子,揪着自己那半长不短的头发,眼珠子通红,对着镜子里那个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的男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