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带着一身的疲倦回到揽月斋,崔韶仪还没来得及卸下妆容,青黛便来禀报。
“姐,那人已在耳房关了一整,姐可要现在就……?”
崔韶仪冷笑:“当然,去把那忠心的丫头提过来。对了,你让越欢和金盏一起过来。”
青黛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越欢便提着漱玉的衣领,将她一把推了进来。
青黛上前扯出漱玉嘴里的粗布。漱玉因为手脚都被绳子捆着,艰难地挣扎着抬起头。
此刻她眼珠子乱转,心虚地不敢看崔韶仪。
“、姐……”
崔韶仪正襟危坐,此刻脸上的真无邪已经褪去,面上俱是一派冷意。
“漱玉,你可知罪?”
漱玉还想狡辩,正要攀扯别人却被青黛止住了话头。
“漱玉,你做的事姐都知道了,不要再辩解了。”
漱玉咬牙:“姐还要我什么?”
崔韶仪只摇摇头:“我不要你认罪,我只想知道,这几年我也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漱玉跪坐在地上半晌不吭声,越欢见她如此上前踢了踢她。
她却突然爆发了。嘶吼着:“你生来就是金尊玉贵的姐,我生来却注定是你们崔家的奴婢,为何命运如此不公!”
她又笑着:“姐以为老夫人为何要把我指给你?大夫人那个蠢货,自以为是地让我做你的大丫鬟,都是奴婢,有什么好的!”
此刻漱玉高高地仰起头,脸上满是不屑。
崔韶仪听见她骂王夫人,怒极反笑,还没动作,越欢却上前来给了漱玉一个狠狠的耳光:“你岂敢对姐不敬?!”
崔韶仪平复了一下心情,身子低下去靠近漱玉,在离她一尺之遥的位置轻声问:“许太妃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做裴家和祁王的一条狗?”
漱玉震惊,睁大了双眼。青黛在此时道:“别再演戏了,漱玉。这些你偷偷溜去福安宫姐都看在眼里。”
崔韶仪轻呷一口茶,是刚刚金盏端来的玫瑰花茶,这丫头跟着她日子不长,却极有眼色。
她轻声道:“让我猜猜,事成以后你随我入祁王府,许你美人之位?”
崔韶仪冷笑道:“可惜你太心急,露出这许多破绽来。”
青黛道:“姐,可要奴婢给她一副药……”
崔韶仪摇摇头:“只给她一副哑药,收拾干净些丢去耳房,明早我们出宫时给她丢到宫外。”
漱玉此刻才感到害怕,不住叩头:“姐,奴婢知道错了,求姐原谅奴婢、姐、求您原谅奴婢……姐!”
崔韶仪却不再看她,垂下眼看着茶碗中漂浮着的玫瑰花瓣:“我记得你爱玫瑰,从前得了扶南国进贡的玫瑰汁子我也都赏了你。后来你家中出事,南星那样的性子都记挂着你,来求了我把她的份例按赏赐之名发给你。如今我不杀你,算是全了我们最后一丝主仆情谊。”
漱玉脸上满是悔恨,流下两行清泪:“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愿意赎罪,求姐不要把奴婢丢出府……姐……”
这时崔韶仪的脸上才划过一丝兴味:“若本姐要你去做点事呢?你也当真愿意?”
漱玉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死死咬住下唇,挤出几个字:“奴婢……愿意。”
崔韶仪问道:“你见过祁王没有?他可知道你的样貌?”
漱玉摇摇头:“都是太妃吩咐我做事,我只远远地看见过祁王殿下的背影,想来他应当是……没有看见过我。”
崔韶仪拊掌,眼睛一亮:“那便好了,从今以后你便恢复你的本名吧。你既想一步登做贵人,那本姐便送你一程。”
她转头看向青黛:“你把她关到耳房去看起来,明日我们归家后便遣厮给她送去庄子上,”又转过来温和地对漱玉,不,杨玉儿道:“从今开始,你就是平民之女杨玉儿,不再是漱玉。好好将养着,本姐自会送你入王府。”
随即使了个眼色给青黛,青黛便押着失魂落魄的杨玉儿下去了。留下金盏和越欢在屋内面面相觑。
崔韶仪不话,只慢条斯理饮茶。
她沉吟片刻,今日忙了太多的事,疲倦地开口:“今日漱玉的样子你们也看见了。我只有一句话:‘若是忠心,好处自然多了去,若是不忠,那便也是一副药的事。’”
金盏和越欢赶忙跪下去,叩首以示忠心:“奴婢们受姐大恩,自当是尽心尽力。”
崔韶仪并没有亲自去扶,只带着倦怠的声音道:“越欢,你还不肯吗?你究竟是什么来历,一个驯马场的宫女竟然武功不俗吗?”
越欢震惊地抬起头,见崔韶仪也不看自己,着急道:“奴婢只是手脚麻利,哪里会什么武功,姐惯会……”
话还没完便被崔韶仪打断了:“你不必瞒我,我虽是养在闺中的娇姐,却也不是连日日在我身边的习武之人也分辨不出来的。你若不坦白,便回了驯马场去吧。”
越欢欲哭无泪,她急促地开口:“姐,奴婢确实会武功,但奴婢真的不能来处,请姐相信奴婢是全心全意为着姐好的!”
这些日子金盏与越欢同居一屋,与她无话不谈成了好友,自然也想为她求情,和她一起深深地跪伏下去。
崔韶仪却笑了:“罢了,你们都起来吧,这几日你们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只记住我今日的话。”
越欢和金盏长舒一口气,看来姐只是想吓一吓自己,并未真的要责罚。
但越欢依旧跪在地上,还不等金盏去拉她,她又是一个叩首,沉声道:“奴婢虽不能明来处,却能告诉姐确是有人派奴婢来保护姐,姐若是遇到危险,一些贼人奴婢还是能轻松处理的,请姐安心。”
崔韶仪此刻是真的有些高兴,家中奴仆虽多,这样一个会武功又忠心的丫头还是稀缺的。
她不顾身体的疲倦,亲自去扶了两人起来:“你们放心,有我一日在,必不会让你们受委屈。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金盏和越欢对视一眼,道:“是,姐。”
青黛这时候也回来了,开始为崔韶仪卸下衣物和头饰。崔韶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眼下有些乌青的女子,却听见青黛问她:“姐,漱玉和那两人真的可信吗?”
崔韶仪莞尔一笑:“漱玉那人我自有安排,她当然不可信,只不过是一家老还捏在我们手里,这时候当然忠心了。只不过将来去了王府心大了可就不好了。至于越欢和金盏,至少现在她俩确实是有用的,来日方长,且再看看罢。”
青黛惊愕道:“那姐还……?”
崔韶仪笑道:“本姐可不做无用功,她留着有大用。好了,你也忙了一,先去休息吧,让越欢在外面守夜就好。”
青黛应是,便下去休息了。
崔韶仪想着第二日便要归家,在欢喜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