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杜衡沉浸于“星陨”之秘所带来的巨大震撼与内心挣扎中时,密室的石门被轻轻敲响。陈恪的身影,如同一个融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先生。”陈恪的声音压得极低,但其中蕴含的凝重与不安,却如同实质的寒气,瞬间驱散了密室中因阵图而起的玄奥气息。
杜衡从那血色的符文中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惊骇与挣扎,但此刻,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陈恪身上。“何事?”
“是关于长乐宫的最新消息。”陈恪的脸色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有些苍白,“我们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刚刚传来密报,窦太后的身体……似乎正在以一种……惊饶速度恢复!”
“惊人?”杜衡的眉头瞬间拧紧。
“是的,先生。”陈恪详细汇报道,“据回报,太后近日已能下床在宫中自由行走,气色红润,精神矍铄,与之前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判若两人。她甚至偶尔会召见几位窦氏的外戚,在寝殿内商议一些家族事务。”
杜衡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福
“更令人不安的是,”陈恪的声音更低了,“她似乎对那枚凤佩越发倚重,几乎片刻不离身。眼线多次看到,即便是在与族人议事时,她也会下意识地握着那枚凤佩在手中摩挲。有时……甚至会对着凤佩低语,仿佛在与什么人交谈。而且……那凤佩散发出的光芒,也似乎比之前更加……活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侵略性。”
“先生,还有一事……”陈恪的神色变得愈发古怪,仿佛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我们的人发现,太后宫中的几名贴身宫女,近日行为异常。她们平日里谨慎微,但现在,眼神时而空洞无神,时而又会闪过一丝狂热的虔诚,仿佛……仿佛与之前我们抓获的那些‘拜墟教’死士有几分相似!只是她们隐藏得极好,若非格外留意,根本难以察觉。”
杜衡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万丈冰窟。
窦太后的快速恢复,凤佩的异常活跃,宫女的诡异异状……这些看似孤立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他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他最不愿看到、也最为恐惧的可能性——窦太后,或许在无意识中,甚至是有意识地,正在被那枚尚未完全净化的凤佩所影响,或者……被凤佩中可能残留的、属于徐福一族的后手所控制!
难道徐福背后的势力,并未随着张文远的落网而被完全清除?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破坏大阵,更是……窦太后本人?他们想通过控制这位在朝野中权势滔、足以影响皇位继承的太皇太后,来从内部,最彻底地瓦解整个汉室?
这个念头,比“星陨”仪式带来的冲击,更加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如果敌人真的掌控了窦太后,那么整个长安城,整个大汉的权力中枢,都将变成一个巨大的、被敌人操控的木偶!
“立刻下令!”杜衡的声音因急切而变得有些嘶哑,“加派人手,不惜一切代价,严密监控长乐宫的一切动向,尤其是窦太后与那枚凤佩的每一次接触!我要知道她对凤佩了什么,她召见的每一个人,谈的每一件事!”
“是!”陈恪领命,正要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命令下达后不久,一名“影”的底层成员,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递上了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函。
“先生,长乐宫……长乐宫派来了使者,传达了窦太后的口谕!”
杜衡接过信函,拆开一看,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
“杜师护国有功,劳苦功高。本宫凤体渐愈,感念师恩德,特于明日午时,在长乐宫设宴,单独召见杜师,以示嘉勉,并有要事相商。”
单独召见?在这个无比敏涪处处都透着诡异的时刻?
杜衡看着那封措辞客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的口谕,眉头紧紧地锁成了一个“川”字。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鸿门宴。去,风险未知,对方既然敢设局,必然有所依仗;不去,则可能立刻打草惊蛇,甚至被对方扣上一个“藐视皇亲”、“恃功自傲”的罪名,在政治上陷入极大的被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枚依旧冰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墟”令,又想起了阵图中关于“同源星魄”的记载,以及窦太后那枚愈发活跃的凤佩……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或许,这不仅仅是一场危机,更是一个机会。一个近距离探查窦太后和凤佩真相的机会!一个验证他关于“同源星魄”猜想的机会!
风险与机遇,往往并存。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那是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最终目标不惜一切代价的决然。
“回复使者,”他抬起头,声音平静得可怕,“臣……准时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