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仰光查侬的白蚁组,马上行动,与‘夜莺’队汇合。”
陆彬这道命令,如同在僵持的战局中投入了一支奇兵。指挥中心的气氛为之一变,仿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白蚁组?”李文博迅速调取资料,“是我们在东南亚地区部署的、擅长渗透和非对称行动的那支‘灰色力量’?他们不是一直在休眠状态吗?”
“镜厅的触角伸得太深,常规手段已经失效。”陆彬的目光紧盯着地图上那个被标记为“老街东区”的红色区域,“是时候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了。”
“白蚁组擅长挖掘、渗透、从内部瓦解结构。他们,或许能成为撕开‘干净之手’铁幕的那道缝隙。”
命令通过最高级别的加密信道发出。
远在缅甸仰光,一个看似普通的货运码头仓库内,五名穿着本地劳工服装、肤色黝黑、毫不起眼的男女几乎同时收到了指令。
他们没有言语交流,只是眼神短暂交汇,随即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迅速而无声地消失在仓库的阴影郑
他们是“白蚁”,不属于任何官方编制,由陆彬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组建和资助,专门应对此类无法摆在明面上的危机。
他们的任务:不惜一切代价,渗透进入被严密控制的老街东区难民营,与“夜莺”的本地联络人取得联系,核实内部情况,并尽最大可能干扰或破坏“干净之手”的投毒计划。
与此同时,帕罗奥图指挥中心的工作重点也进行流整。
在继续通过“微光网络”传递预警信息的同时,全力为“白蚁组”的行动提供远程支持。
“威廉姆斯博士,将卫星监控精度调到最高,为白蚁组规划出最隐蔽的渗透路线,实时更新敌方人员布防动态。”
“李文博,你需要为白蚁组建立一条绝对安全、抗干扰的独立通讯链路,确保他们能与‘夜莺’以及我们保持联系。”
“同时,尝试干扰难民营周边可能的信号监测设备,为他们的行动创造窗口。”
“林雪怡,你负责协调‘夜莺’那边,确保她知道接应方式,并提供所有已知的关于联络人和难民营内部结构的细节。”
整个联媚神经都紧绷起来,资源向这个的、即将深入龙潭虎穴的行动组倾斜。
冰洁在帕罗奥图别墅,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她没有询问“白蚁组”的细节,那属于陆彬的“战场”。
她只是更加专注地维系着那无形的“微光”网络。
她通过林雪怡,向那些已知的节点发送了更坚定的信念支持信息,内容简单却有力:“坚持,援手已在路上。保持警惕,传递希望。”
她知道,白蚁组是尖刀,是试图从外部破局的力量。
而她所倡导的“微光”,则是内在的火焰,是在黑暗内部自发燃烧的抵抗。两者需要里应外合。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又过去了六个时。距离预警的“顶点时刻”仅剩六时。
难民营内部,那种诡异的“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公共取水点被身着类似卫生防疫服装的人员“接管”,以“防止水源污染”为名,强制分发经过“净化处理”的饮用水。
临时医务室则开始“免费”发放“安神助眠”的药物,尤其针对那些表现出焦虑、失眠症状的妇女和儿童。
冰洁预想中基于人际信任的预警,开始显现出微弱的效果。
那位收到提醒的老人,坚决拒绝了派发的“安全水”,并示意年轻的母亲也不要接受,转而分享他私藏的少量净水。
那位教师,则暗中组织起几个信任的家庭,悄悄收集雨水,或者冒险在夜间挖掘浅层渗水。
那位母亲,更是死死看住自己的孩子,绝不去碰医务室的任何药物。
这些行为分散而隐蔽,并未形成大规模的抗争,但确实让一部分人避免了直接摄入高浓度的神经抑制剂。
然而,大多数人,在长期的恐惧、疲惫以及对方伪装成的“权威”和“救助”姿态下,还是懵懂地接受了那些致命的水和药物。
一种昏沉、无力的氛围,开始像瘟疫一样在营地里缓慢弥漫开来。
这正是“干净之手”想要的效果——让羔羊在温顺的麻木中,走向屠宰场。
就在此时,李文博的频道里传来了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信号。
“白蚁……已就位……外围警戒森严……发现多个暗哨……正在尝试……接触‘画眉’……”
“画眉”是“夜莺”那位本地联络饶代号。
信号极其不稳定,显然白蚁组正处于高度紧张和隐蔽的移动状态。
指挥中心内,所有人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干扰到这来之不易的联系。
几分钟后,一段经过压缩和加密的信息包传回。
解码后,是几张极其模糊但至关重要的照片:一张是伪装成供水车的罐体内部,隐约可见异常的加注接口。
另一张是医务室后方堆积的、印有特殊化学标识的空药剂瓶。
最后一张,是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正在与营地管理者交谈的身影,虽然面容不清,但其手臂上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如同水滴般干净的银色徽记。
“是‘干净之手’的标志!”李文博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在做最后的准备!”
“能定位他们的指挥点或者药物储存核心位置吗?”陆彬立刻问道。
“白蚁组正在尝试……但难度极大……对方反侦察能力很强……”
时间只剩下四时。
卡峒山谷的数据流如同沸腾的开水,预示着“镜厅”对这场“终极收割”的期待。
而难民营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出现嗜睡、反应迟钝的症状。
孩子们不再哭闹,成年人眼神呆滞,整个营地正在滑向那个设计好的、沉默的深渊。
冰洁通过通讯器,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温柔力量,直接对白蚁组和所有仍在抵抗的“微光”道:
“不要被眼前的绝望吞噬。你们所做的每一件事,哪怕只能多救一个人,都是在为人类的尊严而战。我们与你们同在。”
这句话,通过安全的信道,传达到了正在阴影中穿行的白蚁组成员耳中,也通过“微光网络”,隐约激励着那些在营地里坚持警惕的人们。
突然,李文博猛地喊道:“白蚁组传来紧急消息!他们找到了主要药物储存点!在营地西侧,伪装成废弃仓库的地方!有重兵把守!他们请求指示!”
机会来了!但也可能是陷阱!
陆彬眼神锐利如刀,快速权衡。
强攻?成功率极低,且会立刻暴露,导致行动彻底失败。制造混乱调虎离山?时间紧迫,难以策划。
就在这时,冰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惊饶冷静:
“既然他们想让一切看起来像‘自然’发生的,那我们就给他们一场‘自然’的事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陆彬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白蚁组,放弃强攻计划。目标,供水系统!制造一场不大不、看起来像设备故障或人为疏忽导致的‘水源污染’事件!”
“让他们的‘干净水’变得‘不干净’!但要控制规模,避免引发大规模恐慌性抢水或踩踏!”
这个计划极其冒险,等于是在刀尖上跳舞。
既要破坏对方的投毒计划,又要避免造成新的混乱和伤亡,还要让事件看起来合情合理。
“明白!”白蚁组的回应简短而坚定。
最后的倒计时,开始了。白蚁组如同其名,悄无声息地向着营地那脆弱的“血管”系统挖掘而去。
而远在帕罗奥图指挥中心的冰洁,则成为了他们唯一的眼睛和大脑,在全球定位系统和数据分析的支撑下,远程引导着这场发生在遥远地狱角落里的、关乎数千人生命的精准手术。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却顽强地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