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点头称是,遂与凤整理仪容,一同出殿相迎。
只见殿外月光之下,西王母身着九色霓裳,头戴金冠,仪态万方,周身萦绕着清冷仙气,确有一方女主之威严。
双方见礼,客套数句,元无便将西王母迎入专门接待贵客的“和殿”落座。
仙娥奉上香茗,氤氲热气袅袅升起。西王母并未过多寒暄,稍作品味后,便放下茶盏,神色转为凝重,直接将此番来意坦然相告。
原来,近一年来,她所统御的昆仑仙岛,正面临着日益严峻的困扰与危机。
东王公所属的扶桑一脉势力,与那麒麟一族垚祖麾下,时常联手侵扰昆仑仙境边界。
昆仑仙岛之上,已有数百名修为不等、容貌姣好的女仙,在外出采药或巡值时莫名失踪,音讯全无。
结果自然是被那垚祖依仗神通,暗中命人将这些女仙掳去,充作其修炼炉鼎或是后宫玩物。
此事令西王母震怒异常,昆仑仙岛岂容如此折辱?
她曾数次率众与麒麟、扶桑势力交涉乃至冲突,然而麒麟族与扶桑阳神早已暗中联合,势力庞大,昆仑仙岛独木难支,数次交锋非但未能救回门人,反而自身折损了不少力量。
苦斗无果,求告无门,眼见座下女仙日日惶恐,仙境安宁不再,西王母迫于无奈,只能放下身段,向外寻求援手。
她目光扫过洪荒诸雄:北冥鲲鹏阴鸷诡诈,与其合作无异与虎谋皮;万寿山五庄观的镇元子大仙虽法力高深,却一向不理外事,只守着他那人参果树清净度日;而那西方灵山接引准提二人,理念迥异,且在她看来多有虚伪之处,亦非良选。
思来想去,遍观洪荒,如今既有实力与麒麟、扶桑联盟抗衡,行事又非乖张暴戾者,竟唯有元无所统御的真龙一族,最为合适。
尤其元无新近覆灭东南之泽,声威正盛,若能得其援手,或可解昆仑之困。
听完西王母陈述,元无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他虽知洪荒暗流汹涌,却未料到那垚祖竟如此肆无忌惮,行径近乎魔道。而西王母会选择向他求援,亦在他意料之外。
然而,一旁的凤神情却依旧平静,仿佛早有所料。
她轻抚尚未显怀的腹,目光与元无悄然交汇,其中意味,唯有夫妻二人方能领会。
前来真龙一族求援,于西王母而言,心情远非表面那般平静,内里实则百感交集,复杂难言。
自当年万丈岛一别,迄今已是数载有余。
这几年来,她居于西昆仑瑶池仙境,统御女仙,调理阴阳,试图以昆仑山的冰雪清冷,去冰封、忘却心底深处那道愈发清晰的身影。
她将那份初萌却未来得及言明,便被现实与冲突碾碎的情愫,死死埋藏在神魂最深处,以为时光足以将其风化。
然而,当此刻再次见到元无,看着他愈发伟岸的身姿,感受着那历经大战洗礼后更显深邃磅礴的气息。
西王母便知,自己不仅未能将他忘掉,那被强行压抑的思念,反如封坛的老酒,时间愈久,滋味愈发醇厚浓烈,悄然蚀骨。
尤其当她看到元无与凤并肩而坐,彼此眼神交汇间那无需言语的默契与温情,看到元无对初孕的凤那无微不至、自然流露的呵护,西王母心底深处便不可抑制地泛起一丝酸涩,化作一声唯有自己可闻的幽叹。
那般鹣鲽情深,原是她也曾于寂寥仙途中,偶尔悄然憧憬过的画面,只可惜,画中之人,身旁站的并非自己。
听完西王母陈述昆仑仙岛之困境,元无并未立刻答复,他指节轻叩座椅扶手,沉吟片刻。
殿内静默,唯有熏香袅袅。
他并非犹豫是否援手,而是在权衡其中利弊,以及未来洪荒大局的走向。
片刻后,他抬眸,目光清明而坚定,对着西王母微微颔首,沉声道:“昆仑仙岛乃清净仙家之地,垚祖与东王公行径卑劣,人所不齿。真龙一族,不会坐视不理。”
此言虽简,却重逾神山。这无疑是正式宣告,自此以后,真龙一族与凤凰一族,将站在昆仑仙岛一方,共同应对麒麟族与扶桑一脉的压迫。
于公而言,此乃合纵连横之策。
麒麟族与扶桑阳神本就与元无旧怨颇深,矛盾难以调和,迟早必有一战。
敌饶敌人,便可引为盟友。
西王母统御西昆仑,势力虽非顶尖,却也是洪荒一股不可觑的力量,得其相助,未来若龙汉劫起,真龙一族这一方的胜算,自是能增添一分。
此乃大势下的必然选择。
然而,听到元无如此干脆应允结盟,西王母心中却并未感到多少预期中的欣喜与放松。
或者,那份因寻得强援而本应产生的慰藉,被方才所见元无与凤恩爱景象所引发的莫名失落与怅惘所冲淡,心绪反而更加纷乱如麻。
结盟既定,诸多细节需从长计议。
西王母身为昆仑之主,自然需在真龙山脉盘桓数日,与元无、凤以及龙族众长老商议日后合作、联络、共御外敌等诸多事宜。
元无命龙罡为西王母及其随行女仙安排好了最上等的客居殿院,亲自将其送至殿外,礼仪周全,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