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拍在玻璃窗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白痕。
郁玖鸢捏着那张薄薄的申请单,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触碰到谢哲成脸颊时的微凉触感,像碰了块精心冷藏过的玉,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冷冽的松木气息。
她步子不疾不徐地穿过走廊,廊灯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尾端轻轻扫过墙上“圣樱学院学生会”的烫金标牌。
申请单是文社补报长白山观测器材损耗的,谢哲成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笔锋凌厉却规整得挑不出半分错处,连数字后的数点都精准到毫米。
“会长。”
身后传来脚步声,郁玖鸢回头时,林燕然正插着兜站在不远处,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黑色高领毛衣。
他眉骨很高,眼尾微微上挑,看过来的眼神总带着点被宠坏的傲慢,像只刚被剪了爪子却还没学会收敛锋芒的猫。
“林干事,”郁玖鸢抬手晃了晃手里的单子,笑意浅淡却恰到好处,“器材申请单,等下放我桌上就校”
林燕然嗤了声,几步走过来把手里的文件夹往她怀里一塞:“学生会的杂事比我爸给的家规还烦。”
他目光扫过她唇角,顿了顿,语气里带点不易察觉的探究,“刚才在文社门口,谢哲成那副脸,像是被谁踩了尾巴。”
郁玖鸢指尖划过文件夹边缘,声音温软:“谢社长对工作要求高,许是器材损耗让他不满意吧。”
她抬眼时,眼底清澈得像盛着雪光,“倒是你,这份活动策划案里有三处格式错误,林干事要是再这么敷衍,下周的例会我可就要当众念了。”
林燕然脸色瞬间沉了沉,负面情绪在系统面板上跳了跳,从15涨到17。他咬了咬后槽牙,转身时带起一阵风:“知道了。”
郁玖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收回目光。系统面板在脑海里闪了闪:
【谢哲成:好感度17,情绪波动——负面0\/中性5\/正面100】
方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果然奏效了。
谢哲成这种冷漠到近乎刻板的完美主义者,最受不聊就是失控。
她算准了他会愣住,算准了他不会当场发作,毕竟在他眼里,维持表面的体面比什么都重要。
那点正面情绪,大概是源于被冒犯后的羞恼,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精准地戳中了他古井无波的生活里最忌讳的那根弦。
推开办公室门时,暖气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元絮正趴在靠窗的实验台上,手里捏着解剖针,面前的培养皿里泡着几片透明的蝶翼。
他戴着金丝边眼镜,睫毛很长,专注时鼻尖会微微动,像只埋首于花瓣里的蜂。
“阿鸢,”他头也没抬,声音软软的,“长白山带回来的蝶蛹化了,你看这翅脉,是不是很像猎户座的星云?”
郁玖鸢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淡蓝色的蝶翼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脉络纤细却坚韧,确实和文社海报上的猎户座星云图有几分神似。
她指尖轻轻点零培养皿边缘:“比星云好看。”
元絮的耳朵尖红了红,系统面板上的正面情绪蹭地跳到98。
他把解剖针放下,转头看她,眼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清澈的、专注于生物世界的眼睛:“谢哲成刚才来送申请单,脸好臭。”
“嗯,器材坏了几样,他心疼。”
郁玖鸢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翻开林燕然那份漏洞百出的策划案,笔尖在错误处圈画。
“下周的长白山总结会,你生物社要不要派人来听?听文社拍了很多星轨图,或许对你的昼夜节律研究有帮助。”
元絮立刻点头,眼里亮起来:“我可以带记录仪去吗?想测测不同光线下蝶类的应激反应。”
“当然。”郁玖鸢笑了笑,笔尖顿在纸上,“对了,怎么不见副会长呢?”
“下午看见他和唐念芷往咖啡馆走了。”元絮着,又低头去摆弄他的蝶翼。
郁玖鸢握着笔的手没动,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大了些,将远处的雪松染成一片模糊的白。
系统面板上,容笙寒的好感度依旧停在64,情绪波动里的正面数值却诡异地降了2点。
她想起方才在文社门口,余光瞥见的那个方向。
容笙寒站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唐念芷正挽着他的胳膊笑,而他的目光,隔着飘落的雪花,落在自己和谢哲成相触的那个瞬间。
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当时藏着什么呢?
是64分好感度该有的纵容,还是那减了2分的正面情绪下,不易察觉的裂痕?
郁玖鸢嘴角弯了弯,在策划案的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娟秀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笔尖离开纸面时,她轻声道:“元絮,帮我把这份申请单归档。”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整个圣樱学院裹进一片寂静的白里。
而办公室内,暖气氤氲中,那份被捏在指尖的申请单上,仿佛还残留着三重温度,谢哲成的冷,容笙寒的深,以及她自己,掌控一切的、不动声色的暖。
游戏,从来都不止于一时的触碰。
长白山的风停了,但有些东西,才刚刚开始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