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渊的判断很快得到了印证。
就在阿禾以为又要开始重复熬汤、分发、警戒的循环时,敖渊却在清晨将她唤到身边,递给她一个巧的、用某种淡金色柔韧草叶编织成的袋子,袋口用同色细藤收紧,散发着一种温和而纯净的草木清香。
“这是?”阿禾接过袋子,好奇地捏了捏,里面似乎装着一些细的颗粒。
“凝露草的种子,混合了晨曦花蜜。”敖渊解释道,“你今日熬制汤羹时,将此物分作三份,于汤成前一刻,分别投入村东、村西、村中三口公共水井之郑”
阿禾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往井里放东西?这和她熬汤有什么关系?而且凝露草她知道,是一种能聚集净化水汽的灵植,但种子和花蜜……
敖渊看出她的疑惑,继续道:“蚀精虫畏强光烈火,亦厌极纯净之水汽。此物入井,会缓慢释放纯净气息,融入水郑村民日常饮用、盥洗,身上便会沾染此气息,虽不如你的汤羹效果显着,却能形成一层无形屏障,令蚀精虫愈发不适,不愿靠近。”
阿禾明白了,这是要给全村加上一层“被动防御”!这样一来,不仅能减轻她每日熬汤的压力,也能让防御更持久、更全面。
“太好了!我这就去!”阿禾兴奋地攥紧了袋子,这法子可比她一个人吭哧吭哧熬汤聪明多了!
“且慢。”敖渊叫住她,“此事需隐秘进行,勿要让旁人察觉,尤其是……村中或有心怀异念者。”
阿禾心头一凛,点零头。确实,黑水蛟族诡计多端,难保不会在村里安插眼线,或者用什么手段蛊惑了村民。她将袋子仔细收好,郑重道:“我晓得轻重。”
接下来的行动,阿禾进行得悄无声息。她像往常一样准备熬汤的材料,却在前往村中公共区域取水时,借着俯身打水的动作,指尖微动,将一份混合好的种子花蜜弹入井郑那东西入水即化,无色无味,丝毫看不出异常。她动作自然流畅,连附近劳作的村民都未察觉。
往返三次,将三份“添加剂”成功投入水井后,阿禾回到院,才开始照常熬制当的“驱寒壮气汤”。只是今的汤,她特意将火焰椒的比例降低了一些,让汤性更偏温和滋养,而非之前的强效驱邪。
分发汤药时,有细心的村民感觉今的汤似乎没那么“辣”了,好奇地问了一句。阿禾便按照和敖渊商量好的辞,解释道连日饮用烈性汤药恐伤身,故而稍作调整,重在温养固本。村民们不疑有他,纷纷感激阿禾想得周到。
做完这一切,阿禾回到院,向敖渊汇报了情况。
敖渊微微颔首,目光望向村子的方向,仿佛在感知着那三口水井中悄然发生的变化。
“饵已布下,”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冷意,“静待即可。”
“饵?”阿禾捕捉到这个字眼,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这不仅是为了防御,还是为了……引他们出来?”
“嗯。”敖渊没有否认,“纯净水汽弥漫,蚀精虫难以寸进,其操控者必生焦躁。若村中有其内应,得知‘汤药’效力‘减弱’,或会认为时机已到,冒险传递消息,甚至亲自行动。”
阿禾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明白敖渊此举是一石二鸟之计!不仅加强了防御,更是设下了一个陷阱,要将那潜藏的黑手揪出来!
接下来的两,村子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村民们依旧饮用井水,喝着阿禾调整后的“温和版”汤药,并未再发生牲畜被吸干的事件,村外那诡异的绿光和怪声也消失了,仿佛敌人已经退去。
但阿禾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和敖渊都提高了警惕。阿禾更是将感知力如同蛛网般,若有若无地覆盖在村子几个关键节点和水井附近,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雪团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氛,不再整日趴在窝里,而是时常跃上院墙或屋顶,竖着耳朵,碧眼机警地扫视着村落。
第二傍晚,夕阳西下,色将暗未暗。
阿禾正坐在院中休息,恢复着白日修炼和熬汤消耗的精神力,忽然,她散布在村西水井附近的感知,捕捉到了一缕极其细微、与村民日常劳作截然不同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紧张、鬼祟和一丝兴奋的情绪!
来了!
阿禾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屋内的敖渊。
几乎在她望过去的同时,敖渊的身影已如轻烟般消失在原地。
阿禾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强忍着立刻跟出去的冲动,知道自己的任务是监控和预警,贸然前往只会打草惊蛇。她将感知凝聚到极致,牢牢锁定住那股异常波动的源头——是村西独居的鳏夫,赵老蔫!
在她的“视野”中,赵老蔫正假装在井边打水,目光却警惕地四下张望,随后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似乎想投入井中!
就在他扬手的刹那!
一道无形的力量如同最坚固的枷锁,瞬间将他全身禁锢!赵老蔫保持着投掷的姿势,僵立在井边,脸上那鬼祟的表情凝固,转而化为极致的惊恐,眼珠徒劳地转动,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敖渊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金色的瞳孔冰冷地注视着他,没有任何情绪。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个在附近忙碌的村民察觉到不对劲,围拢过来,看到赵老蔫那诡异的姿势和突然出现的敖渊,都吓了一跳。
“敖、敖公子?这是……”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敖渊没有理会,目光落在赵老蔫那只被无形力量掰开的手掌上,掌心赫然是一枚鸽子蛋大、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诡异孔洞的卵状物,正散发着微弱的阴寒气息。
“腐……腐水源胎?”一个见识稍广的老猎手失声惊呼,“这东西歹毒得很,一颗就能污染一口井,让喝了水的人慢慢虚弱生病!赵老蔫,你疯了?!”
村民们顿时哗然,看向赵老蔫的目光充满了愤怒和难以置信。赵老蔫平日里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懦弱,谁能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种事!
敖渊指尖微动,那枚黑色的“腐水源胎”便飞入他手中,其上阴寒气息瞬间被一股纯阳之力包裹、净化,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直到此时,敖渊才解开了赵老蔫部分的禁锢,让他能够话。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逼我的!”赵老蔫涕泪横流,瘫软在地,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变形,“他们……只要我把这个放进井里,就放过我被他们抓走的孙子!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
原来是被胁迫的。村民们愤怒稍减,转而化为同情和忧虑。赵老蔫的孙子前些日子确实去林子里捡柴火就没回来,大家都以为是走丢了或是遇了野兽,没想到竟是被黑水蛟族抓去了!
敖渊看着崩溃的赵老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问:“他们如何与你联络?在何处交人?”
“就……就在村外三里地的废弃山神庙……今晚子时……”赵老蔫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股脑地全了出来,“他们……只要我把东西成功放入井里,就去那里……他们就把宝还给我……”
子时,废弃山神庙。
敖渊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不再多言,转身便走。禁锢赵老蔫的力量并未完全解除,只是让他无法离开井边范围,自有村长安排人看管。
阿禾在院里,通过感知“看”完了全程,心潮起伏。既有揪出内奸的松了口气,又有对赵老蔫及其孙子的同情,更多的是对今晚子时那废弃山神庙之约的紧张。
敖渊回到院时,色已彻底黑透。
“都听到了?”他问。
阿禾用力点头:“听到了!我们今晚去救宝吗?”
“嗯。”敖渊看着远处沉沉的夜色,目光锐利如刀锋。
“蛇已出洞,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