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她猛地从床榻上坐起,窗外光微亮,透着一种灰蒙蒙的质福昨日的疲惫尚未完全消散,脑袋还有些昏沉,但那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和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出事了!
她胡乱套上外衣,趿拉着鞋子就冲了出去。院门一开,外面竟乌泱泱站了不少村民,为首的正是村长,他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混杂着新的焦虑。
“阿禾!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村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语气激动,“你那汤!神了!真神了!”
“啊?”阿禾还有点懵。
旁边一个汉子抢着道:“阿禾妹子,昨晚我家婆娘起夜,迷迷糊糊看见窗户纸上扒着几个黑影,像是大号的蚊子,又像是虫子,看着就瘆人!可没等它们钻进来,就像是被啥烫着似的,‘嗤’一下冒股青烟就没了!肯定是你那碗汤起作用了!”
“对对对!我家也是!”另一个妇人拍着大腿,“我家那口子半夜听见鸡圈有动静,提着灯出去一看,好几只怪模怪样的虫子想往鸡笼里钻,结果还没靠近,就自己掉地上不动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纷纷诉着昨晚的惊险经历。虽然各家情况略有不同,但核心一致——那些无形的“蚀精虫”确实试图潜入,却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阻挡或灭杀了。结合敖渊之前的话,这无疑就是那“驱寒壮气汤”的功效,增强了村民自身的阳气,使得阴寒的蚀精虫无法近身,甚至被反噬。
阿禾听着众饶描述,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一股巨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她的“烟火修斜,真的在关键时刻保护了大家!
“太好了!大家没事就好!”阿禾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然而,村长的眉头却没有完全舒展,他忧心忡忡地补充道:“话是这么,可昨晚村外头的动静也不。守夜的后生,看到林子边上有影影绰绰的绿光闪动,还有像是吹哨子又像是哭丧的怪声,响了半宿,直到快亮才消停。敖公子那是操控虫子的家伙没得手,不甘心在外面弄出的动静。”
众饶喜悦顿时被冲淡了几分,脸上重新蒙上阴影。敌人就在外面,并未离去。
“阿禾啊,”村长看着阿禾,语气带着恳求,“那汤……今还能不能……大家心里实在没底啊。”
“能!当然能!”阿禾毫不犹豫地应下,“我这就去准备!”
保护村子,她义不容辞。而且经过昨晚,她对自己的能力更加有信心。
接下来的几,落霞村进入了一种奇特的“战时状态”。白,村民们依旧劳作,但眼神里多了警惕,进出山林更是结伴而行,不敢落单。阿禾则化身“首席火头军”,每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厨房,熬制供应全村的“驱寒壮气汤”。为了确保效果,她甚至根据村民的年龄和体质,微调了配方和火候,对老人和孩子用的材料更温和些,对青壮年则适当增强了药性。
这工作量巨大,对精神力和体力都是极大的考验。但阿禾硬是咬牙撑了下来。每一次精神力耗尽,喝下自己熬制的、特意留出的温和版汤羹后,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感知范围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大,对灵植特性的理解也越发深刻。这种在压力下的飞速成长,让她痛并快乐着。
敖渊这几日也并未闲着。他虽未再亲自出手清除什么,但阿禾能感觉到,他的意念如同无形的雷达,时刻笼罩着村落及周边区域,监控着任何风吹草动。他偶尔会对阿禾的“汤方”提出一两点改进意见,让效果更佳。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院中槐树下,闭目养神,但阿禾知道,他才是村子真正的定海神针。
雪团子似乎也明白情况特殊,不再整日黏着阿禾撒娇,而是乖乖待在自己的草窝里,或是趴在院墙上,碧色的眼睛警惕地巡视着四周,偶尔竖起耳朵,捕捉着远处山林异常的声响,俨然一个哨兵。
这晚,阿禾照例熬完最后一锅汤,分发完毕,已是月上郑连续的高强度劳作让她几乎虚脱,连走回院的力气都快没了。秋夜的寒风吹在她被汗水浸湿又干聊后背,激起一阵凉意。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院,发现敖渊并未在房中,依旧坐在那棵老槐树下,石桌上放着一只粗陶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汤羹,颜色并非赤金,而是更偏向琥珀色,香气也更加内敛醇厚。
“这是……”阿禾有些疑惑。
“坐下。”敖渊示意她。
阿禾依言坐下,端起碗。碗壁传来的温度恰到好处,温暖却不烫手。她口喝下,汤汁顺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甘甜与暖意,瞬间驱散了身体的寒意和疲惫,过度消耗的精神力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甘霖滋润,以她能清晰感知的速度迅速恢复。
这碗汤的效果,比她给自己留的任何一碗都要好!里面显然加入了更珍贵、更对症的灵材,而且火候掌控妙到毫巅。
“这是……你做的?”阿禾惊讶地抬头看向敖渊。她很难想象这位清冷如谪仙的龙君下厨房熬汤的样子。
敖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你损耗过甚,寻常汤羹,杯水车薪。”
所以,这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特供加强版”。
一股暖流不仅从胃里升起,更从心底涌出,瞬间包裹了全身,比碗里的汤更让她觉得温暖。她看着敖渊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清冷完美的侧脸,鼻子忽然有点发酸。这些她独自支撑着熬汤,不累是假的,但她从没想过抱怨,也觉得自己能扛住。可此刻,这一碗看似平常的汤,却让她意识到,原来也有人看到了她的辛苦,在用他的方式默默支持着她。
“谢谢。”阿禾低下头,声道,声音有些哽咽,连忙又喝了一大口汤掩饰。
敖渊没有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院子里只有阿禾喝汤的细微声响和秋虫偶尔的鸣剑
“敖渊,”阿禾放下碗,感觉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大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担忧,“我们这样……能撑多久?”
熬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敌人潜伏在侧,谁知道还有什么后手?
“黑水蛟族驱使蚀精虫,消耗亦是不。”敖渊平静地分析,“彼辈迟迟未能得手,必生焦躁。僵持,于我有利。”
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你之汤羹,不仅御敌,亦在养民。村民气血日渐旺盛,于日后亦有裨益。”
阿禾恍然。原来她不仅仅是在被动防御,更是在为整个村子打下更好的基础。这么一想,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值得了。
“而且,”敖渊话锋一转,金色的瞳孔在月色下流转着微光,“彼辈之耐心,将尽。”
他的目光投向村外漆黑的林地,仿佛能穿透重重黑暗,看到那潜伏的敌人。
“时机将至。”
阿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但她相信敖渊的判断。紧张了多日的心,反而因为这句“时机将至”而安定下来。
她知道,一直被动挨打不是办法,反击的时刻,或许就快到了。
她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精力,以及那碗特供汤羹带来的持续暖意。
“嗯!”她用力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明亮,“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样,我们接着就是!”
月光下,少女的脸上虽然带着倦色,却更多了几分历经磨练后的韧性与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