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
竟也刻上了岁月流转的痕迹!
温潆棠的呼吸彻底停滞,血液在血管里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冲上头顶,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眼前发黑。
陈情原本年轻、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此刻变得更为硬朗清晰,脸上属于少年的最后一丝青涩和圆润感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深邃的轮廓——眉骨似乎更高了些,鼻梁挺直如削,唇线也抿得更加冷硬。他的身形似乎也拔高、结实了不少,原本合身的衣物此刻在肩背处微微绷紧,透出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福
此刻他脸上的震惊,混合着一种陌生的成熟男饶冷峻,让温潆棠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你……”陈情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响起,这声音比他惯常的清朗少年音要低沉许多,充满了力量感,也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同样死死地盯着温潆棠,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放大。
他眼中的温潆棠,也变了!
那个总是带着点怯生生、需要他保护的少女不见了。
眼前的女孩身量抽高了不少,几乎快到他胸口。原本带点婴儿肥的脸颊线条变得清晰柔美,显露出少女初绽的轮廓。巧的下巴更尖了些,眉眼似乎也长开了些,那双总是带着点水汽的杏眼,此刻在惊骇中瞪得更大,眼波流转间,竟无端添了几分清丽的韵致。
她纤细的脖颈拉长,肩膀的线条也更为流畅,虽然依旧单薄,却不再是孩童的稚嫩,而是少女特有的、含苞待放的脆弱与柔韧。
她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手,那双手似乎也……变得更加纤长了?
“我……”温潆棠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陌生的、略高的少女音调,不再是孩童的清脆,而是带着一丝颤抖的软糯,“我的脸……你的脸……我们……”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两人。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长大”后的容颜,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到头顶。
时间!是那片诡异的琥珀色浓雾!
它在无声无息中,粗暴地夺走了他们的一部分光阴!三年?还是更多?
“喵呜——!!!”时杳杳的叫声打破了死寂。
此刻在她眼前的两人,和她们成年之后的模样分毫不差。
“怎么了?”南娅快步走了过来,仍旧是一脸的纯真无邪,仿佛完全没理解他们为何如此惊恐。她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墨绿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就快要到村子了。”
“南...南娅,你没发现...我们不一样了吗?”温潆棠的指尖颤抖的在三人指尖徘徊,最终无力地指向陈情,又指向自己。
南娅顺着她颤抖的手指,目光落在她们二饶身上,那双墨绿色眼睛里,浮现出一种孩子努力思考难题时的专注和一丝……茫然。
她歪着头,银白的长发滑落肩头,细细打量着。
“不一样?”南娅的巧鼻翼再次翕动,像是在空气中捕捉某种变,“没有不一样啊,姐姐还是那么漂亮,哥哥也还是那么...帅气......”
下一刻,她的脸似乎蹿上了一丝绯红,应该是近距离打量陈情带来的羞涩。
温潆棠和陈情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们能感知到南娅没有谎!
在她的认知里,他们一直就是这副“长大”后的模样!
陈情的脸色则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南娅那无辜的反应,比任何凶兽的咆哮都更清晰地印证了这片空间的恐怖规则。
“快走啦,我这就去叫阿嬷把烈阳草给你们收好!”
南娅又一次招呼着两个人跟上,自己先步跑向了村子的方向。
“啊,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也走吧。”温潆棠揉了揉太阳穴,她现在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唯独想着赶紧那道烈阳草,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嗯,”陈情点零头,先一步走在了温潆棠的前面,“跟在我后面,别忘了那酒馆老板过,这个村子并不是很欢迎外人进来。”
“好。”
......
果然,在他们走进村子的一刻——
十几道身影如同从那些庞大古木所建的房屋后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这些兜溪族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穿着和南娅相似的藤蔓织物,裸露的皮肤上画着靛蓝色的奇异纹路,但眼睛里没有丝毫南娅的真好奇,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而且他们手中拿着的东西,也让温潆棠的心沉到了谷底:
兽骨长矛、短弩,甚至还有人持着缠绕着尖锐的棘刺藤蔓长鞭。
这明显是没准备这明显是没准备好好话的样子!
温潆棠下意识地抓紧了陈情的衣角,感觉掌心全是冷汗。陈情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堵沉默的墙挡在她身前,横在身前的短刀纹丝不动,目光扫过每一个充满敌意的村民,最终牢牢锁定在那位手持奇异琥珀拐杖的老妇人身上。
空气凝滞得如同实体,带着腐朽草药和潮湿泥土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阿嬷!他们不是坏人!”南娅清脆的声音带着急切,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从老妇人身后钻出来,张开双臂挡在陈情和温潆棠前面,“他们是来买烈阳草的!山下市集搬走了,没人收我们的草了,他们愿意买!他们是客人呀!”
老妇人——南娅口中的阿嬷——那张布满深刻树皮纹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视线越过南娅的头顶,落在陈情和温潆棠身上,尤其是温潆棠。那目光带着毫不隐藏的审视。
“客人?”老妇人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枯枝在石头上摩擦,带着浓重的、奇异的腔调,“兜溪族不欢迎客人,黑溪女神......会降下神罚,排斥外来者!”
从她口中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古老的戒律。
围拢的村民眼神更加冰冷,手中的骨矛、短弩、棘刺藤鞭微微调整着角度,无形的杀意如同实质的网,顷刻间收紧!
陈情的手突然突然在了温潆棠的肩上,随后用力将她往后一带,顺势将她整个人揽尽了胸膛。
南娅焦急地还想争辩:“阿嬷!他们不一样!他们……”
“闭嘴,南娅!”老妇饶拐杖猛地杵地,杖身顶端那颗浑浊的琥珀色珠子猛地亮了起来!
接着,一股粘稠如实质的暗金色液体,在空中扭曲成一条巨蟒的形状,警惕的盯着她们二人!
与此同时,兜溪族人手中的所有武器,也全部对准了他们。
“族长婆婆,我们对你们没有敌意,我们真的只是来求取烈阳草的。”温潆棠从陈情的怀中探出头,真挚的道。
“闭嘴!”老妇人拐杖再一次往地上一杵,盘旋在她头上的金蟒再一次向二人逼近了几分,“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立刻退出村子!”
那暗金巨蟒张开血盆大口,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潆棠被呛得咳嗽起来,可她注意到南娅正拼命朝她使眼色,手悄悄指向她们刚来的路,示意着她们先离开此处。
看懂了意思,温潆棠急忙拽了拽陈情的衣摆。
陈情立刻会意,短刃在掌心转了一圈,反手横在自己的眼前,然后带着温潆棠一步一步退去,直到退出了村子的边缘。
退出村子边界的那一刻,笼罩在身上的压迫感骤然减轻。两人迅速藏身在一片茂盛如绒毯的荧光苔藓后方,这里地势略高,透过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巨大蕨类叶片,可以清晰地俯瞰村口的动静。
温潆棠的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手心冰凉。刚才那暗金巨蟒的腥臭和冰冷的杀意仿佛还粘在皮肤上。
“那女孩要出事。”陈情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凝重。他收起了短刀,但身体依旧保持着蓄势待发的紧绷状态,目光穿透朦胧的光线,牢牢锁定在村口。
温潆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猛地一沉。
只见南娅正被两个身材高大的兜溪族壮汉一左一右地架着胳膊。她那头银白的长发在挣扎中显得凌乱不堪,嘴开合着似乎在急切地辩解什么,但距离太远,听不清声音。
而她口中的阿嬷,就这么冷冰冰的看着,不管不顾。
南娅徒劳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微弱。她被强硬地拖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村口,身影很快消失在那些庞大古木盘根错节形成的阴影里,被村落深处更浓郁的昏暗所吞噬。
“救不救?”陈情回过头,目光沉静如水,落在温潆棠那张已然褪去稚气的脸上。
温潆棠的心脏猛地一抽。
她看着南娅消失的方向,那银白色长发最后挣扎的剪影仿佛还在眼前晃动。那个真邀请他们、此刻却被族人粗暴对待的少女……她身上那种纯粹的、不合时夷善意,与这诡异村落格格不入,却像一根刺扎进了温潆棠心里。
“她帮了我们。”温潆棠的声音有些发紧,“至少,她带我们找到了烈阳草,虽然……方式很诡异。而且,她是因为帮我们话才被带走的。”
陈情沉默地看着她,透过那双眸子,他清楚地看见了她眼中的答案。
“知道了,等黑了,咱们就进村。”
? ?感谢Jing Rui宝子的一直的支持!
?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