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憬安将洛曦宁拥入怀里,“我不过把旧年真相,递到该看的人手里。”
原来,十八年前,东方安卉的亡母安氏,还是镇南侯侧室。
正室舒氏,也就是东方安芷的母亲,因为嫉妒安氏受到镇南候的宠爱,竟然将怀孕八月的安氏推入池塘中,害得安氏当场破水,血染冰池,拼死产下东方安卉后,安氏便香消玉殒。
镇南侯事后却查无实证,只能不了了之。
然而,这舒氏可能是害了安氏,心中有愧,精神出了状况。两年后,暴毙而亡。
镇南侯只能将仅剩的柳氏扶正。
东方安卉自幼便长得像极了其母安氏,镇南侯睹女思人,愧疚翻涌,于是倾力栽培,让她练武、读书权当补偿,更是宠爱有加。
如今,旧案被翻,信里夹着当年舒氏陪嫁嬷嬷的口供画押,东方安卉一看,怒从心起,这杀母之仇不得不报。
可当年的凶手已死,她仍然觉得疑点重重。于是在翌日,抱着亡母的牌位,跪在侯府正堂,要求镇南侯查明真相。
安国公府听闻未来儿媳落水另有隐情,即刻派人上门,言明:婚期暂缓,查明后再议。
皇帝震怒,责令大理寺彻查。
贤妃原本拟好的赐婚折子,愣是没能递出。
“这东方安卉、东方安芷名字皆取自安氏的姓氏,这镇南候有够深情的。”洛曦宁感叹道。
“我还听,当年安氏离世的那年,镇安侯还亲手种了三万株白茶,花开得极好,他却不允许任何采摘,”
谢憬安在她旁边坐下,冷嗤一声,“深情?”他眼尾微挑,“他若真的深情,怎会查不出当年安氏暴毙的真相?他与安氏如果当真情深意重,又怎会让安氏只当一个侧室?还让东方安芷比安氏的女儿还要大一岁。
所谓白茶和对东方安卉的宠爱,不过是为自己扯个痴情的牌坊罢了。到底,不过是薄情寡义,又怕后世骂名,才硬坳了这么一段念念不忘的戏码,最为可笑的是,当年这出戏,皇后也在其郑”
“皇后?”
洛曦宁秀眉轻蹙,这怎么还与皇后牵连上了。
“据,当年安国公并未定亲那个女儿,是舒氏进宫之后,这才铤而走险,将安氏推下水。”
“哈?”洛曦宁一脸不能理解。
这什么脑回路?
“这是为何?那时东方安卉并未出生,她们急什么?”
谢憬安低叹一声,俯身将人圈进自己怀里。
“因为镇南侯凯旋宴上,父皇多喝了几杯,随口撂下一句话。”
洛曦宁转头看他,他这样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极低,几乎贴上她的耳廓,温热呼吸拂过耳垂,拂得她有些发烫。
“若两位夫人同诞千金,朕欲择其一为太子妃,卿意如何?”
洛曦宁皱眉,“原来如此,那时你已是太子,你父皇有意扶持你,但皇后自然不肯让这些兵权落在你的手里。”
谢憬安低低“嗯”了一声,“母族因摄政王案元气大伤,除了舅舅,朝堂之上我孤掌难鸣。若能得到镇南侯南疆水师之力,那我自然也是不惧任何人,所以......
他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声音温柔,“她要先下手,让这场太子妃之争,永远开不了局。”
洛曦宁咬了咬下唇,唇色被咬得发白,“可东方安卉那时还未出生,她们急什么?再,皇后就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被陛下知晓......”
谢憬安捏了捏她脸上软肉,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争,而是绝。”
他微微俯身,指尖挑起她一缕发丝,在指间绕了一圈又一圈,“她要让安氏一尸两命,让镇南候府再无女可入选。安氏若死,这舒氏自是逃不了罪责,父皇那句醉话,自然就随风散了。”
洛曦宁睫羽猛地一颤,“哦,难怪!谁知舒氏计策太成功,成功害了安氏,居然让自己全身而退。可这舒氏也是个不中用的,握着皇后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手,也不知道利用,反而让我们给用上了。”
谢憬安低笑一声,“她倒是想用,可不是没命用上吗?”他声音哑了几分,抬手,将她的发别至耳后。指尖顺势滑到她颈侧。
“虽当时镇南侯传来的是,舒氏两年后暴毙而亡。可在当初,她刚回院中,便不能言语,且有疯魔之症,对外只了惊吓过度。”
“也是皇后做的?”洛曦宁抬眸瞪他,拉下他作乱的手。
谢憬安却没有立刻回答,微侧过身,从案上端起一只白釉盏,指腹沿着杯沿慢慢转了一圈,饮下,笑道:“要不然呢?那夜,舒氏刚被扶回院中,当值的太医、煎药的丫鬟,甚至守夜的婆子,全被换成中宫的人,一碗‘安神汤’下去,她便再也不了话。”
洛曦宁倒抽一口气,转身想去案几上斟杯茶压惊。指尖刚触到壶柄,谢憬安已探手覆上她手背,掌心滚烫。
“冷的,让丫鬟再温一壶来。”
“那你还喝?”洛曦宁抬眼,见他指节分明的手仍攥着那只已见底的冷盏,一杯接一杯灌下。
谢憬安忽地俯身,胸膛贴上她后背,灼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嗯,有些热。”
他贴着她,贴得极近,洛曦宁甚至能感受到他浑身的热气喷发。
事情很快便被查清楚了,皇后残害朝廷命妇,证据确凿,圣旨即刻下到了中宫,皇后凤印被夺,随即被关进了冷宫。
可风平浪静的日子持续了不过短短数日。
朝堂之上虽偶有风波,但终究未起波澜。谁料,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是夜,正值冬至佳节,宫中设宴,祁帝亲自主持,宴请宗室重臣。
冬至乃一年之中阴气最盛之时,自古便有冬至阳生之,宫中素来重视,宴席排场尤胜平日。
殿外寒风凛冽,雪落无声,殿内却是灯火辉煌,暖意融融。
丝竹之声悠扬婉转,舞姬在殿内中央翩翩起舞。
宗室王公、朝中重臣依次落座,举杯共庆,言笑晏晏。
贤妃一袭绛红宫装,妆容精致,亲自为皇帝斟酒。
她步履轻盈,笑意盈盈,眉眼间尽是柔情。
“陛下,今日冬至,臣妾敬您一杯,愿陛下龙体安康,江山永固。”
祁帝接过酒杯,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唇角微扬,未语先饮。
酒液入喉,甘冽清香。
家宴散后,祁帝回寝殿歇息,夜半忽觉胸口剧痛,咳血不止,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