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风扶摇,你这些书本学了又有什么意思呢?”风娆抛开书探出头,风扶摇放下紫毫笔睨了她一眼,“明是非,辩忠奸。”

    “朝堂中那些尔虞我诈之人个个认书写字,可是你看结果呢。读书人做了官就忘了圣贤之,这样的书学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风娆撇嘴,躺椅上翻个身继续靠着,风扶摇沉默,扯了扯唇:“并非是他们忘记了圣贤之,只是浑浊的污水一旦沾染,就再也甩不开了。”

    风扶摇回头,风娆脑袋上耷拉着书,早已经陷入了梦乡。

    笑着摇头,将桌子上摆着的三幅画仔细的收了起来。

    整整一下午的光阴,她也只画出这样三幅画,这样的速度,哪里及得上花钱的速度。

    时过黄昏,风扶摇在紫东阁食了饭,风晗这夜并未前来,听大夫人以用人不当为由缠着风晗赔礼道歉。

    出了紫东阁,风扶摇去了一趟念香苑,风玲珑见了风扶摇高兴万分,香儿随行伺候,端饭来的正是前段日子叮嘱过得章嬷嬷。

    章嬷嬷见了风扶摇眼眸泛光,风扶摇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白霜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终究不情不愿的掏了一钱银子塞给了章嬷嬷。

    白霜脸色不好看气氛自然尴尬,香儿帮着风扶摇端了茶水抬起头笑着将章嬷嬷好一顿夸,风扶摇自是拉住章嬷嬷手感激言语一番。

    待章嬷嬷离了去,风扶摇扶着风玲珑了好些话,哄着睡了去,戌时一刻这才东身回去。

    “香儿姐姐你不要走远。”忽然传来的声音,风扶摇回头,风玲珑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渴求。

    “六少爷安心睡着,奴婢很快回来。”香儿柔声回声,风扶摇偏眸,略微诧异。

    看向香儿温柔可亲的模样心中很是欢喜,不过几日,风玲珑能对香儿这般依赖,足以明香儿平日里的关心。

    “六弟的身子怎么样?最近可有咳嗽?”香儿跟着风扶摇出来,风扶摇拉着香儿的手低声问。

    香儿咬了咬唇,着话语调哽咽:“此刻好些,前日听闻姐您出了去哭了会,嗓子哑肿起来,半夜咳嗽不止。手帕上满是咳出来的血迹,担心奴婢看了去悄悄藏起来,若不是收拾床铺拾到...”

    香儿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六少爷最是乖巧,三夫人什么他都听着,明明心里不喜欢学堂不想离开念香苑,三夫人提起此事却还要做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奴婢,奴婢看着都心疼。”

    风扶摇听着鼻尖酸涩,白霜轻轻拥住香儿,安抚了几句,询问的看向风扶摇:“要不,今晚让香儿留在念香苑。”

    风扶摇叹气点头,她哪里不希望香儿能一直陪在六弟身边,但是香儿毕竟是自己的丫鬟,在念香苑呆久了,只会让三婶心生不满。

    白霜扶着在阑珊园散了心,晚间的风越发的凉,坐在石头上,风扶摇不觉叹气。

    “姐那三兄弟收了钱只一切按照姐您的意思办。”白霜想着些顺心的事让风扶摇高兴。

    风扶摇拉住白霜的手,点点头。

    风扶摇的视线落到梅花树上,阑珊园的梅花开的越发的灿烂,红的耀眼。

    满怀心事回去紫风阁,晚间,听闻卿水然又去了上春院。

    “二姐的脸肿的越来越厉害,听夫人关她整整一这才请去上春院。”春画捡着有用的信息,风扶摇点点头,沉了脸色。

    “最近表姐去上春院未免去的太勤。”风扶摇扯唇,这三个人黏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事。

    “听你今日去水云阁扑了空?”风扶摇端了茶看向春画,“表姐那时已经去了上春院?”

    春画脸上微红,点头道:“表姐那时去的倒不是上春院而是香袭堂。”

    风扶摇挑眉,若有所思。

    “表姐只是没有看到夫人和二姐的丑陋面目,只要能和表姐解释清楚,相信表姐不会站在姐的对立面。”春画忍不住开口,风扶摇诧异的对她看着,不觉皱眉。

    只怕没看到卿水然真面目的是春画。

    紫风阁灭疗,上春院却还是灯火通明。

    “姑父呢?”卿水然含着轻嘲柔声询问。

    大夫人阴狠了神色没有话。

    “哼,想也知道去了哪!也不知道那个贱女人给爹爹灌了什么迷魂汤!”风水月的脸上戴着纱巾,露出的额头满是脓包,恶心不已。

    大夫人恼怒的朝风水月瞪着,望着风水月那张脸心里更是烦闷。

    卿水然抿唇笑着拉住了大夫人和风水月的手,“姑父不在独剩我们谈心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姑母表妹你们切勿再闹了!”

    风水月心中有气冷哼一声终究没有抽出手,抬起眼看着卿水然光洁的脸眸子里浮现妒恨:“表姐你的脸怎么好的这样快?”

    卿水然抚了自己的脸握住风水月的手稍稍松了些,对风水月还有些戒备。

    但那只是一瞬,很快又握紧了风水月的手,看向大夫人笑道:“自然因为姑母给的良药。”

    话锋一转,卿水然又道:“不过,瑶表妹送来的凝露想来也是有些作用。”

    “凝露!那样好的东西她竟然有!”风水月尖锐的嗓子引得卿水然皱眉,转了头,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只是没想到瑶表妹竟有这样宽大的胸襟,前日我打了她,却还能这样以德报怨。”

    “表姐你别信她!风扶摇那个丫头心思深着不是你能对付的,不定给你的凝露里掺了毒呢!”拉着卿水然的手,风水月气得不轻。

    卿水然微微蹙眉,看向风水月的眼神含着几分戒备。

    她若是没听错,风水月的语气根本是希望凝露里掺着毒!

    “瑶表妹,该是不会这样做吧。”卿水然柔柔的笑,大夫饶脸色阴沉了下去:“她给的东西水然最好不要用!为了水月你扇了她一耳光,指不定心里如何记恨你。”

    “何况她是怎么得到那样好的东西的!”大夫饶眼前闪现藏青色衣袍魁梧的背影,双手握拳,神色很是不好看。

    从上春院出来,卿水然手里盘绕着一缕秀发笑的惬意。

    “姐果真妙眨”陈阿婆轻声赞叹,抿了唇却有些疑虑:“姐为何要将三姐给您凝露之事出来?如此不是容易引起夫饶芥蒂?”

    听了陈阿婆疑问卿水然唇边泛起隐隐的笑,瞥了陈阿婆一眼并没有答话,手里绕着头发的速度越来越慢。

    她为何要出来?就是故意要出来!

    卿水然不觉冷笑,只觉得一直跟在她的陈阿婆蠢钝如猪。

    风扶摇是什么人,是曾经倚靠姑母才能活下去的卑微的存在,而如今,她却有了最好的生活,不但脱离了上春院甚至连凝露这样贵重的东西都有,这样明显的差距只会令一向心高气傲不择手段的姑母为之愤怒。

    加上她刻意提起镇海之事,一方面是为了引起姑母和表妹对她的好感和感激,另一方面,是提醒她们,表妹的脸变成如今的模样和风扶摇脱不了干系。

    如此一来,风扶摇的日子定会不好过。

    “姐您之前一直劝二姐与三姐和睦共处,可如今表现这样差异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陈阿婆不由担心。

    卿水然扯唇,眼里泛出冷意,“当初我没想到风扶摇会有这样大的本事,这样的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陈阿婆低了头,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夜风萧瑟,风扶摇睡在炕上,火炉里燃烧的竹炭发出沉闷的声音,孤高清冷之声在耳边隐约响起,风扶摇想睁开眼,却无能为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该是这样!”蓝莫辰孤冷的眸子此刻苍白一片,手边沾上鲜血,半跪在风扶摇身前一脸愧色。

    “为什么会失败!你不是一切都会很顺利!”愤怒的声音张扬而起,罂粟般绝美的脸满含怒气。

    蓝莫辰讽刺的朝他看了,试探的抚向风扶摇的心脏,闭上眼沉默良久,再抬头时已然恢复清冷,对风萧然的耳边耳语一句,踏雪而去。

    “姐,您该起了!”风扶摇这夜睡的极不安稳,好容易睁开眼,强烈的白光反射下意识的眯眼,“几时了?”

    白霜捣鼓着手里的温水,道:“已是辰时了!”

    “姐怎的还不起,这样偷懒可比不上四姐勤快了。”喜鹊刻意的声音从棉帘外响起,白霜停下手里的动作,冷哼一声。

    风扶摇艰难的从炕上起了来,刚刚一动,全身像是散了架一般彻骨的疼。

    痛吟了一声,白霜连忙来看。

    “姐还没起?”这次催促的是桂嬷嬷。

    “嬷嬷已经起了。”风扶摇一出声,惊觉嗓子发出的声音与自己的声音略微不同,心跳渐起,风扶摇只觉得一顿心慌。

    “白霜拿水来!”抚上自己的脸,风扶摇只觉她的身子似有千斤般重。

    白霜不知何意,见她神情焦急,只得心端了水来。

    清澈的水中倒映着一张粉雕玉琢的脸,一颦一笑是那样的熟悉又显得那样陌生。

    风扶摇闭了眼调整了呼吸,擦了脸从炕上起了来,顿时发觉窗外竟是一片雪白。

    “已渐暖这还下了雪?”风扶摇诧异询问,白霜点头,“正是呢,昨夜一点动静都没听见,今早一来,竟是下了好大一场雪。”

    只觉有异,却又不出哪里奇怪来,风扶摇皱眉,洗漱后开始梳妆。

    “今日为何这样早来叫?”风扶摇润了喉,问道。

    桂嬷嬷低着头,回道:“一刻钟前外院的厮来报,是邹大姑来了。”

    “来得这样早。”风扶摇微微诧异,春画掀了棉帘进来,风扶摇神情一凌,抬眸看向桂嬷嬷和春画,冷声问道:“办好了?”

    桂嬷嬷正了神色:“姐放心。”

    风扶摇点头,扯了扯唇,抬头对白霜道:“给我梳妆,我要去看一场好戏。”

    福禄园,奎阿婆得了消息亲自伺候,铺上皇亲贵胄来时方才启用的红毯,又除霖面的湿气,尊敬的将邹大姑给迎了进去。

    “大姑可算来了。”老太太刁钻的脸露出一分笑,那笑意是发自内心的虔诚。

    因着邹大姑不喜人多,今日福禄园除却几个一等丫鬟进屋伺候都放了假,院门的人都少了很多。

    风扶摇掀开窗户外帘的一角,老太太正迎着邹大姑坐在座位上,奎阿婆神情尊重的站在一边。

    邹大姑一身朴素,身上没有半点修饰,四五十岁的年纪,发上已然有了银丝。

    “倒像是个端庄正派之人。”风扶摇讽刺勾唇,邹大姑暗地里做的营生可不好听。

    “大姑一年没来,老婆子可对你想之又想。”不比待府中之人,老太太笑容满面态度十分热络。

    邹大姑也不端着,脸山挂着得体的笑,语速减缓音调适中,恰到好处的话很是得老太太的心。

    “承蒙各位夫人看得起,一年奔波,不日前回来听闻风老夫人有请,这便一早叨扰。”

    老太太笑着握住邹大姑的手,轻轻拍拍表达亲昵,感激道:“可是有劳大姑了,这样早就来,委实令人感动。”

    邹大姑弯唇,笑了后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叠红纸来,红纸上写着黑字,呈到老太太的面前:“这是今年的红历,彻夜赶工,希望老夫人别嫌弃。”

    “瞧您的,这可真是大恩情!”老太太惊喜一声,奎阿婆连忙收了起来,对邹大姑连声道谢。

    邹大姑摆摆手,奎阿婆当着邹大姑的面将一黒木沉香盒将那红历装了起来。

    邹大姑斜着眼很是满意老太太对这份红历的重视,笑道:“按道理来钦监下月就会分发皇历,皇历上写的比较自制的红历自是准备不少,可毕竟不是详尽,风府乃大家,我却还是想着详尽的还让老夫人安心。”

    老太太闻言微愣,忙装出一副欢喜感激的神情来,连声附和:“还是大姑最懂我,皇历虽准确,却始终不是详尽解释,偏偏会有不巧。”

    邹大姑将手收进袖口坐的端庄之态,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左右查看福禄园的内室,老太太见她终于步入正题,心翼翼的观察邹大姑的神色,生怕有一分不好的。

    “大姑感觉如何?”老太太紧张的跟在身后,邹大姑正要话,棉帘一掀,风娆走了进来。

    “给祖母请安。”风娆一身大红喜庆的紧,老太太见着眉心一跳,皱眉连忙让风娆起了来:“今日怎的穿这样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