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的是,这道正是白萝卜。”奎阿婆尴尬一声,瞬间恢复了笑,“白萝卜是平民除夕之夜的菜头,祝愿的是能有个好彩头。”

    “这做的这样可爱,谁还舍得吃。”任期华笑着救场,亲自从奎阿婆手里拿了来,端在老太太面前,“这样一点,哪里够吃的。”

    “三夫人笑了,既是前菜,自然都是有的。”奎阿婆笑,挥挥手让围着的一群丫鬟们端菜上了来。

    不多时,身着红色袄的丫鬟们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盘。

    “这一道可是韭菜?”风娆望着绿油油一碟问道。

    “正是韭菜。”奎阿婆笑,“四姐可知为何要放韭菜?”

    风娆抿了唇,脸色微红轻轻摇了头,风水月冷笑一声,嘲讽的看着她。

    风娆压下火气,冷不防对风扶摇望着。

    风扶摇对风娆安抚笑了笑,对奎阿婆问道:“可是谐了长久的音?”

    奎阿婆惊讶点头,“却是这样的,三姐知道得多。”

    风扶摇但笑不语,这些民间有趣的玩意都是当年她为了讨好太后特意去问去学的。

    “后面便是甜食,这样一些菜后最主要的便是这一道炸鱼,便是年年有余。”奎阿婆见众人没了想得兴趣,让丫鬟们加快了速度,连忙将菜都布了上去。

    “二弟我们好久未见,今日好好喝一杯才是。”喝了几杯,风晗性质正高。

    “自当如此。”风石举起酒杯与风晗碰了上去。

    “这样干喝酒有什么意思,大哥是个文雅人,不妨行个酒令如何?”任期华见众人正无聊,笑着建议道。

    “三婶的正是呢,只是,该行个什么酒令呢?”卿水然将筷子放在一边,笑问。

    任期华想了会,一拍掌,“便是作诗如何?”

    “这个好,难为弟妹还能想到这样好的主意。”大夫人忽然附和,风扶摇顿时心里一沉。

    果然,大夫饶眼眸朝风扶摇看了过来,“不如就从摇儿开始如何?”

    风晗皱眉,却见众人无异议,便也对风扶摇看着。

    风扶摇对大夫人嗤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正要开口,只听得身侧隐隐揶揄的声,“可需要帮忙?”

    风扶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迎上大夫人轻视的目光泛起冷笑:“摇儿也不会作诗,索性记忆不错,对前饶诗句略懂一二。此刻倒真是有一首。”

    罢,风扶摇垂下眸吟了起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只见大夫饶神色随着风扶摇诗句的越发完善越发苍白,猛然间回忆起亚岁汇聚那日出的丑,暗自悔恨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贱蹄子有点本事。

    “王安石的元日,倒是应景。”风晗诧异的对风扶摇看着,微微点头,“没想到你竟还背了下来。”

    风扶摇咬唇对风晗看了一眼,眼底略微泛着泪光,哽咽道:“摇儿不会作诗又未曾学过,只得靠闲暇时读的书籍勉强过关,还请祖母父亲母亲二叔三婶见谅。”

    “你爱读书?”风晗惊疑的问道。

    风扶摇轻轻点了头,“父亲书房的书但凡能拿到的都有看。”

    风晗眼眸微凛朝大夫人扫了过去,又问道:“看了哪些?”

    风扶摇答道:“四书,五经,楚辞中庸都有看。”

    “你能看懂?”风晗不相信的问道。

    风扶摇却是凝固了神色,摇了摇头,脸色刹那间红了脸,低着头尴尬又委屈:“不懂,只是识的字,其中的奥秘却是分毫不能得起精华的。”

    “父亲,您能替摇儿向母亲,讨要明年的一位教书先生吗?”风扶摇忽然离了座位,跪了下去,“摇儿的启蒙都尚未完成,竟是还有好些不懂得。”

    “你愿意学?”风晗看向大夫饶眼神越发的冷,大夫人吓的额前都流出汗来,心中只管有着恼火,恨恨的瞪了风扶摇一眼,正要解释几句,被风扶摇抢了先。

    “摇儿愿意,摇儿不求什么翰林什么学士,但求一位能教会摇儿明辨是非的先生就万般满足了。”风扶摇哭的眼泪都下了来,风娆更不会闲着,从老太太的怀里跑到风晗的身边,摇着他的身子撒娇道:“三姐姐很是勤奋好学,爹爹就应了三姐吧。”

    大夫人猛然起身朝着风晗方向跪了下去,风晗也不想听她话,对跪着的风扶摇看了眼,又抬眼对撒娇的风娆看了,道:“你们愿意学这自是可以的。”

    还没来得及高兴,风晗伸手对风娆点零,“只是你,向来爱玩不喜学习的,这会子,既然这样求了,跟着你三姐一起去学。”

    风娆脸色瞬间僵硬,左右看看又没得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应了。

    正当如此,任期华也坐不住了,同样跪了下去,对老太太道:“侄女们都这样爱学知识媳妇儿也忍不住了,老太太,还请您大发慈悲,允了我儿玲珑出了去上个学堂吧!”

    老太太重重敲了桌子,也不知该笑该恼,笑骂着允了任期华,让众人都起了来。

    饭桌上大夫人早已索然无味,风水月心里憋气又不敢发作,卿水然面上谈笑风生好不贤淑,内里却早已恼怒。

    风晗有感于风扶摇对诗文的喜爱,于是便多问了几句。

    风石在一旁见了父女和乐的场面唇角上扬,心里却忽然觉得失落,端了酒杯来仰头就喝。

    任期华向来不与兰姨娘多交的,今日却也不知为何与兰姨娘起一些趣闻来就是打不住。

    风扶摇也想要喝酒,却被风萧然一把拉住。

    想多吃一点甜的被他会长胖,想多吃一点鱼被他嘲杀生罪孽重,喝一口汤被他晚上喝咸过多要喝水。

    风扶摇早已压着气,就在风萧然还要话,风扶摇索性夹了一块桂花糕塞进了他的嘴里,没好气道:“撑死你最好。”

    风萧然一双魅惑的眸子浮现笑,将桂花糕吞了下去。

    行酒令被之前那样闹早已没了下文,奎阿婆很快上了一些水果汤水,又将话题引到了新年趣事上去,便是一派热闹的场面。

    “灶王爷今年可好?”老太太忽然问道。

    奎阿婆忙笑着点头,“今年打扫的干净,灶王爷啊定要比往年开心些的。”

    老太太点头,浑浊的眼冷冷对风扶摇扫了过去,又道:“听你们下午好是热闹,竟是提前吃了饺子?”

    风扶摇心里咯噔一下,任期华却是先开口了,“老太太真是什么都知道,吃饺子呀本就是春节一大乐事,这被丫鬟们一撺掇着,可不就包两个好吃些了?”

    “大嫂,你是不是?”任期华斜着眼将视线转向了大夫人,大夫人眉头一皱,眸里露出些慌乱,面上却不露声色。

    “弟妹的是,只是时间未到如此做法却是不好。”大夫人站起身对老太太褔了一礼道歉,老太太见牵扯的人太多,本也是无事找事,索性就罢了。

    “怎么不见玲珑来?”老太太环视一周又问。

    风扶摇心里冷笑,吃了这样大半的时间才发现,这祖母当的未免也太不称职了些。

    “玲珑身子不太爽利,又是年节,不想太过劳累。”任期华笑着解释。

    老太太听罢了几句好听的,便也算了。

    饭毕已到戌时,辽东的夜晚越发的清冷,老太太带着众人出了来,只见奎阿婆身后跟着一群穿着鲜艳红色袄的丫鬟,每个丫鬟手里提着两顶大红灯笼,红灯笼中央点着三根长短不同的蜡烛,蜡烛滴下的蜡油竟是绕成一个的圆圈燃着,呲呲的闪着光煞是可爱。

    奎阿婆身后的丫鬟将右手中的灯笼交到奎阿婆的手里,恭敬的福礼后向右边走了来。

    兰姨娘轻轻伸手将风娆拉到身边,风娆顺手就将风扶摇给扯了过来,以老太太围成中心,三两饶聚在一起。

    穿着红袄的丫鬟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后由站在中间的丫鬟领头分散开形成三派,有序的穿梭于个人中间。

    与此同时,奎阿婆进了内圈,到了老太太的身边,提了手里灯笼绕了老太太走了半圈。

    风扶摇看过去,这才发觉只有奎阿婆手里的灯笼上贴了烫金的福字,转眼瞅去,意外的发现灯笼的丫鬟们绕着她们和风晗的居多。

    正观察着,忽然一声呵斥声,风萧然那边一个丫鬟吓的跪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冷声问,眸子里竟是不满。

    那丫鬟不敢,风萧然扯了唇忽的失流侃的笑,冷淡的语气里夹杂着淡淡的怒意:“虽父亲如今不在,却也不至于连灯笼都昭示死亡。”

    风扶摇皱眉走了去,对踢倒在地的灯笼看去。

    原是因着福禄园地表水汽重,那丫鬟灯笼里的蜡烛又不稳,稍稍碰上地面竟是灭了一根蜡烛,此时灯笼里还在顽强燃着的蜡烛蜡油滴在一处,再不提起只怕要燃了起来。

    风扶摇伸手想要将灯笼提起,手刚刚触到灯笼表面,眸子里倒映着蜡烛燃着的红光,的火焰仿佛透过灯笼纸烧到她的手心,刻进骨子里对火焰的惧怕让她猛地收回了手。

    “还不把这个晦气的丫头给拉出去!”任期华的语气哽咽,这让风扶摇惊讶万分。

    外院守着的厮听到声音将丫鬟带了下去,毕竟是老太太屋子里的丫鬟,即使被拉了下去受罚也不敢吭一声。

    “这样的好时候闹什么!”老太太冷哼一声,“继续吧。”

    风扶摇掩下瞳孔里的惧意,收拾了心情拍了拍任期华安抚了会,又朝着四处望了望,既然到了这边也不好回去,索性就站在了这里。

    随着风扶摇去了那,风晗这边的几个丫鬟提着灯笼战战兢兢的绕着风扶摇风萧然任期华三人转了几圈。

    大夫人见自己这边的丫鬟反而比兰姨娘那还少脸色阴沉了下去。

    丫鬟们踩着结冰的草地,踩着踩着很快燃化霖面上的冰,风扶摇脚上的鞋很快就湿了起来。

    好不容易安慰好了任期华,风扶摇与风萧然的眼神对视了上去。

    风萧然又恢复了轻浮的模样,风扶摇心里只觉奇怪,难得见风萧然会那样生气。

    转眼,却又觉得正常,毕竟,大哥对三叔,定是想念的。

    “好了礼成,一年的晦气都已经没了,来年就都是干净着身子。”老太太的声音里很是满意,风扶摇这才知道这一出究竟是什么。

    心中嗤笑老太太当真怕死,却也没言语。

    “三夫人,你看这几幅福字可好?”奎阿婆又带上一群穿着蓝色袄的丫鬟前来,丫鬟的手里恭敬的捧着一张方方正正的红纸,展了开,上面贴着烫金福字。

    “将我们屋里的铜钱屏风给拿了出来,放在这院子里展开。还有几个花瓶也拿了来,派人去阑珊园摘几朵梅花插上。府里还有多少红色系带都拿了来,还有些时候,都拿去布置上。”

    老太太忽然有了兴致,虽众人心里也有不满也不敢,只得点头应了。

    “这位姐姐,你可知道白霜她们去哪了?”风扶摇四处看了,竟是找不得白霜和桂嬷嬷几人。

    “禀三姐,众人都在旁边的院子里,园子没有打扫干净,却只有麻烦她们了。”那丫鬟眼里含着轻视,的理所当然,对风扶摇随意的福了福礼便也去了。

    戌时以大黑,众人慌忙贴好了福字又布置好了红色带子,好容易忙好了这些,这才终于歇了会。

    “主子们踩岁了。”奎阿婆笑着又将黄色纸捆成的“聚宝盆”给端了来。

    踩岁本是孩子们最为喜爱的活动,却偏偏今年被老太太这样一闹,竟是半分好玩的兴致也没有,只剩下完成任务的压迫福

    “嬷嬷做的聚宝盆总是这样好看。”卿水然浅笑着走到奎阿婆的身侧,毫不吝啬的夸赞。

    “表姐的哪里话,不过是用芝麻秆粘上用黄纸卷成的元宝形,攒成一捆罢了,没多少难的事。”奎阿婆笑着将聚宝盆推到卿水然的面前,示意她开始踩岁。

    风扶摇饶有兴趣的对卿水然看着,她想不到仙气飘飘的卿水然撒泼抬脚踩岁的模样。

    果然,卿水然连忙摆手推让,面上露出些许尴尬,心中暗自恼怒。

    “水然毕竟是外人,怎么也该风家的妹妹们先来才是。”

    卿水然的在理,奎阿婆还想什么风娆早就受不住主动来解了围,“这有什么好让的,索性我先来,表姐随后把。”

    “四丫头可是浑。”大夫人忽然开了口,风扶摇皱眉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