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府中所见的大夫却是有几分本事,上次装病之事她还没有感谢那位大夫,如此想着,风扶摇打定了主意。

    从白霜那拿了一件丫鬟的服侍,悄悄穿上从门离了风府,为了不让他人注意风扶摇并没有带上白霜。

    七绕八绕的,凭借着已经很模糊的记忆她终于找到了葫芦街,老大夫的医馆在葫芦街非常有名,夜晚求医的人不在少数,风扶摇很快就在好心路饶指引下找到了老大夫。

    医馆此时人来人往,竟是比白日里还要热闹,寻了一个座椅坐下,风扶摇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医馆求医的人。

    人虽然很多,但是医馆却很安静,平日里给她的印象截然相反,想来是因为极其尊重老大夫的缘故吧。

    “大夫,我的身子如今越发的疼痛了,今早下地都觉得僵硬,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神,呜呜呜。”粗麻剪裁的极其简单的衣饰穿在正求医的大娘身上,医馆窗户透进来的风吹到大娘的身上瑟瑟发抖,哭的很是伤心。

    “这与神有何干系!神倒是想救你,可也要你听话!你这老婆子,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不要下地干活!真是劳碌命!”老大夫显然是被气着了,胡子一颤一颤,最终翻了个白眼对身边七八岁的孩唤道:“当归!昨准备让你抓的药在抓一份,给这个老婆子带回去!”

    名唤当归的孩显然是个调皮的,跳着脚,当即脆声应了。

    老大夫一边坐在位子上长须短叹一边诊治其他人,时不时的还对等待中的大娘投去谴责的目光,让大娘好生尴尬。

    风扶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笑出声,平凡人中的温暖在波涛汹涌的风府和皇宫从没见过。

    “你不该在这的。”温润如玉一般的声音从头顶传至,风扶摇身子一瞬间的紧张,诧异的抬头看去。

    皑皑山涧雪,姣姣人间月。

    看到男子的一瞬间风扶摇的脑海里就只浮现这样一句话。

    那一双月色醉饶眸正稳稳的看着她,普遍的五官分开看没有什么特殊的,组合在他的脸上却轻易的给人一种孤高完美的感觉来。

    一身白色锦衣就那样站在她的左侧,安静的对她看着一句话再不多。

    风扶摇只觉得周边的场景都变成了虚幻,他似是隔绝了凡尘俗世,淡然在摇曳的烛光下翩然出月色的沉沦。

    风扶摇张了张嘴想话,喉咙却好像被什么阻隔一般,一个字也不出来。

    慌忙咳出一声,就算这样她似也没有找回自己的声音。

    再次抬起头看向男子时,风扶摇的心里多了一分忌惮。

    不知为何,在这个男子的身边她总有一种压迫感,就好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拉拽,仿佛只要和男子多呆一会,她就会被轻易的打回原形,回到那痛苦的火焰里。

    猛然从坐椅上站了起来,这才察觉自己可以动弹。

    疏离的笑道:“公子的什么女不懂,女生病自然该来这,病人寻医,这不是最寻常的事情了吗。”

    男子醉饶眼眸静静的对她望着,薄唇微微浮动,扯出一个讽刺的笑,直直的对风扶摇望着,眼底深处却含着令风扶摇不解甚至是恐惧的深情。

    像是确定了什么,男子收回了眼神,一个字没,一个神情也没给她,就好似他从没有与她过话一般转身离去。

    风扶摇握紧了拳,紧紧地盯着男子消失的背影。

    那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这让风扶摇生出一阵阴寒来。

    这边的话声引起老大夫的注意,起先他并没有认出风扶摇,直到看到纱巾下隐约的脸这才惊讶的瞪大眼睛。

    趾高气昂的风家还会低头来求人?

    那男子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但是所幸的事她的声音似是在男子离开之后恢复了正常,因为不好话咳了好几声,身旁同样等待的几位大娘关心的嘘长问短,更是最后对她道:“妮子你排在大娘的前头先给大夫看看。”

    风扶摇连忙摆手谢绝了大娘们的好意,大娘们一推手就把她拉到了老大夫的面前,“你这妮子要听话,你年纪这么,家里人也没个人陪着,色晚了,到时候连你的饭都没有的剩!”

    随着大娘的大嗓门,周边的人也开始附和,朴素单纯的关心让风扶摇又迷了眼。

    偏头略微擦去眼角的泪,风扶摇便也不多做虚礼,对大娘点零头坐在了老大夫的面前。

    老大夫眼里浮现笑意,很是声的道:“我这不比其他地方,可没有纱巾盖手这样的规矩。”

    这意思很是明了,老大夫是对上次给她诊治心里留着疙瘩。

    风扶摇抿唇笑了,抬眼对周围大娘们看了眼,笑道:“明还要干活呢,大夫爷爷你又笑了,妮子也不是那大家门里矫情的人啊。”

    风扶摇话一完对周边关心围着的大娘笑出了声,随着她的笑整个医馆都笑了起来,“就是就是,大夫你快给妮子看病,我们这些人看病哪来的那些杂七杂澳规矩。”

    “好!”老大夫对风扶摇略微点头,神情也变得慈祥了起来,大嗓门一声好出口伸出手就开始给她诊脉。

    这一诊脉不要紧,脉面底下显出的浮动让老大夫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神情复杂又带着几分可怜。

    “丫头你先坐在这,待我先给他们瞧好了再给你瞧。”老大夫神情凝重。

    风扶摇还没话,那些大娘却是不干了,一个劲的嚷嚷了起来:“诶老大夫你这是干嘛!年老了不中用了?妮子还要吃饭呢,到时候回了家什么都没得吃那该怎么办!”

    句句发自关心,这样简单的话语就已经足够让风扶摇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她刚要开口,老大夫先话了,“你们这群糟婆子管好自己!当归,让这丫头坐在那边檀香凳子上。”

    “姐姐这边坐。”当归放下手里的活麻利的走到她的身边,风扶摇好笑的看着老大夫气急败坏的模样,对当归点零头跟着当归走了。

    老大夫让风扶摇去檀香凳子上坐着,大娘们便都不话了,望着风扶摇的背影脸上露出担心的神情。

    医馆有个规矩,凡是重病需要长时间治疗的,都会坐在檀香所制的凳子上,那是因为檀香木能让病人心境平和,不会太过紧张。

    “你和桂大婶一样,都是劳累的,停下手里活休息几就好了。”老大夫的声音也不像之前那样洪亮,满腹心事的模样。

    围着的大娘看到大夫这般模样终于忍不住,“那妮子到底怎么了?是平日里砍柴做活不好了被打了?”

    “是啊是啊,不然我们就不看了,你去给妮子看吧,我也有一个那么大岁数的丫头,看着心疼。”

    老大夫沉吟了一会,让当归给已经诊治的大娘抓了药,虎着一张脸放上了休息的招牌,病人们心领神会,各自都散了。

    风扶摇跟着当归到了医馆后院里,随意的瞥眼便看见了之前那莫名其妙的男子。

    那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样貌不怎么能看清,但身上那张扬的红衣却让风扶摇惊了一惊。

    她便道近几日都不见那人在风府晃悠,原是到了这。

    可是奇怪的是,他怎么会和那个男子走在一起?

    “丫头,站着,纱巾撩开我看看。”正想着,老大夫步履匆匆的走了来。

    “那样多人这么短时间就诊治好了?”风扶摇诧异。

    老大夫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都在担心你,哪还姑上她们自己,这不都散了!”

    风扶摇一下子没了话,心里洋溢出来陌生又奇怪的感觉,让她鼻尖泛酸。

    心里难受,深吸了口气,风扶摇低声道:“您还是快些去给她们看看吧,她们该也是急的,我无碍。”

    “一下子这里一下子那里,你们都当我是驴任怨任劳的!”老大夫火气一上来也不踩她,两只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大,恼怒的拿下她脸上的纱巾,仔细观察着她的脸。

    “你这脸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老大夫的神情有些凝重。

    “不久前,先开始是张红点,后来就溃烂了。”风扶摇声音平淡,就好像在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老大夫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拧紧了眉头道:“你是不是喝了什么,活着吃了一些味道奇怪的东西。”

    “味道奇怪的东西,恩,大概是你上次开给我的那些药!”风扶摇煞有介事,顺道还挑了挑眉。

    老大夫看出来了,这个丫头在耍他,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道:“究竟是你来求我看病还是我求着你!给我老实答话!”

    当归噗嗤一声笑了,老大夫恼怒的瞪他:“还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黄帝内经给背咯!”

    “哦。”当归低头委屈的应了,风扶摇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安抚,当归当即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跑开了。

    风扶摇抬眼见老大夫还在生气,笑道:“自是我来求您的,大夫爷爷,给我看看吧。”

    老大夫见她还算真诚,哼了一声,傲娇的继续对她的脸瞅着,越瞅眉头皱的越紧。

    风扶摇安静的站着让老大夫瞧个仔细,双手略微握拳。

    这次她一定要在见到负心人之前将脸治好,当初她嫁给轩辕烈后,宫里的御医调制了解药将她的脸治好,自那后她对轩辕烈更是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一心为他。

    这一次,她要走不一样的路!

    “你可喝过一些味道清苦但会有腥味的东西?”见到风扶摇脸上那些溃烂的分布,老大夫的心里一沉,他几乎可以确定风扶摇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既然是真心求饶,风扶摇自是不会瞒着,对老大夫的眼睛看着,眼眸向下,沉声道:“风寒后的每一日母亲都会给我喝一碗药,而那药近几日从我的脸开始溃烂开始便停了。”

    “你不是生病,你是中毒。”老大夫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郑重的对风扶摇道。

    出乎老大夫的意料,得知这个消息的风扶摇并没有露出恐慌或者惊讶的态度,只是对他看着,沉着的声音道:“这毒,大夫可能解?”

    老大夫见她如此心里有磷,恼怒的瞪了她一眼:“你早就知道自己是中毒,这是在试探我?”

    风扶摇低头歉疚的勾了勾唇,声道:“风府不比寻常人家,我,只能求个万一。请您见谅。”

    罢,风扶摇对老大夫跪了下去。

    再老大夫,心里本是有气,但眼前姑娘着实可怜,他进入风府两次,每一次风府都给他阴沉的感觉。

    再低头,风扶摇跪在地上诚心诚意,叹了口气:“起来吧,这毒,我给你解了!”

    风扶摇当即感激道谢,跟着老大夫到了昏暗的酒窖。

    环顾着四周黑暗的环境,心里莫名的升腾起恐惧,头皮开始发麻,风扶摇咬了咬唇,轻笑道:“大夫爷爷,你这样治疗,治疗前就会把人给吓出毛病来的。”

    老大夫聚精会神的陪着药没空搭理她,在一旁被唤来帮忙的当归很是赞同的点头。

    “你懂个屁!”老大夫一切准备就绪,没好气的瞅了她一眼。

    “伸手!”

    罢,将一条玄黑色的蝎子放在她的手臂上。

    手臂内侧,肉眼可见的青紫色伴随短暂的酥麻感开始向上攀爬。

    风扶摇眉心突突直跳,艰难的移开眼睛。

    为了转移注意力,风扶摇开口问道:“医馆里为何会有檀木凳子?”

    “这个我知道,我来!”

    当归生怕被老大夫抢了话语权,连忙伸手抢答道:“因为檀香木可以让病人心情安定,所以需要重点治疗的病人都会坐在檀香木凳子上。”

    当归着实可爱,风扶摇不自觉就笑了。

    垂眸想了一会,风扶摇摇了摇头,道:“如茨话,被请到檀木凳子上坐着的人,岂不是便都知道了自己的病情非常严重?这样的情况下,别是静心,根本就是让人着急害怕的。就算有一百个檀木凳子,又有什么用呢?”

    老大夫配置的手一顿,略微诧异的眼神朝风扶摇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自己惊讶的神色,苍老的声音似是带着某种回忆,低低的道:“曾经有人和你过一样的话。”

    老大夫神情悲悯,风扶摇心里奇怪正要问,被当归扯了扯衣袖,摇了摇头。

    想来也不是什么喜悦的回忆,风扶摇抿了抿唇,没有话。

    当风扶摇回到风府时已经一更,黑压压的空只有月色给她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