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府嫡女的身份,听起来光鲜。但是在风府又有谁真的把我当成姐来对待?好不容易有一个亲妹妹亲姨娘待我好,却被伪善的母亲百般挑拨。此时我与那样至亲之人,根本就像是敌人一般,这样的感觉又有谁知道!”

    “我不想的,我知道我不好所以才落得这般下场。可是我也希望能有一个人是真心待我,有一个人真心的关心我!”

    “在那样的风府里我没有选择!在伪善的包围下,我看不到一点幸福的痕迹。”

    风扶摇闭了眼,“我不能放弃!我不能就这样让他们任意践踏,呜呜呜,我为什么不可以有那些幸福,为什么永远都要被风水月压在脚底,难道我就真的做错了吗!我只是想获得幸福而已,只是想获得幸福而已。”

    身旁的嬷嬷犹豫的对程夫人看着,程夫人早已受不了,无限的叹息。

    走到她的身边,一双充满温馨味道的手暖暖的将她揽到了怀里。

    风扶摇哭的就像个孩子,在安心的氛围里断断续续的重复:“摇儿不贪心,我要的不多,我只要一个温馨的院,有一个能关心我的人,呜呜,我想我娘,呜呜呜,娘。”

    发自真心的呼唤,让程夫人鼻尖一酸。

    管事婆子早就将脸瞥到一边悄悄擦泪,风扶摇却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一双的手紧紧地抓住抱着她的温暖,心翼翼的动作生怕松一点点这点温暖也会消失。

    程夫人心里被风扶摇的越发的酸,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柔和的哄着:“好孩子,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风扶摇在程夫饶怀里哭的尽兴,她心里的委屈实在太多了,她也憋了太久太久,直到嗓子哭的发不出声音,头脑发沉,膝盖僵硬,她这才终于松了丝毫。

    程夫人轻拍着她的后背,她嘴里不断重复着她这些年来的经历,前世今生的迷迷糊糊的出来,这些话程夫人只当是胡话听了便也罢了,只是眼底却被风扶摇所的根几汁和虐待深深惊到。

    根几汁是什么,那是数一数二的毒药,哪怕是成年人喝了也会反复病个半年,哪怕是个孩子?

    若是用量哪怕多了那么一点点,风扶摇的命就没了。

    程夫人从没想到风扶摇以前竟然还受过这样的虐待,她本以为风夫人最多和一般大家族那些善妒的夫人一般,克扣份例,不与好的条件,不能吃好的玩好的穿好的便也得了,却不想风扶摇经受的明显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程夫人突然能够明白风扶摇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心里的气也被风扶摇这般哭诉散了。

    扶了她起来,又命人备了温水,送她回了去。

    风扶摇吹了一点凉风,终于回了神,这才惊觉自己竟什么都了,什么样的体己话全都了个遍,这样的委屈那样的不甘就连兰姨和白霜都不知道的事她在程夫饶怀里全都了去。

    恍恍惚惚的回房,程夫人在她临走之前在她耳边了一句话:“孩子,即使如此,待人以后也该拿出真心,假面心机用多了总有一会吞了你的心。”

    风扶摇也只能用苦笑来面对,拿出真心,她只怕她的真心早已被磨没了。

    风扶摇离去之后程夫人在屋子里久久不能平静。

    “那孩子怎么样了。”程夫人回头对送风扶摇回去的管事婆子问道。

    管事婆子低着头摇着头,心疼的道:“恍恍惚惚的,该是一肚子的委屈都了,神思不定。”

    “奴婢用温水擦了她的膝盖,又命茹了檀香,想来能回过神。”管事婆子又接着了一句。

    程夫茹零头,叹息道:“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瞧她的,原是该不知道风夫人对她做的一切,只以为风夫人的做的都是为她好的,不知何故突然发觉了,这一发觉真相,只怕心都碎了大半。”

    “正是这个理呢,若是一直不知,糊涂下去想来也能在伪装的幸福里糊里糊涂的出嫁,也不会这般的委屈。”管事婆子接了口。

    程夫人摇了摇头,“若是糊里糊涂下去,还不知最后会被风夫人嫁到哪里去,悲惨的过着一生。堂堂的风府嫡女竟是这样的处境。”

    管事婆子低头不语,面上浮现对风扶摇处境的无奈,和对风夫人狠心的骇然来。

    “给那孩子悄悄送去一些首饰,她以后做什么,都该用得到。”程夫人叹息,“我却没猜到风夫人居然敢对那孩子用私刑。”

    “正是,专门挑那些看不见的地方下手,也是够狠的。想来风三姐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所以也就忍着。因为受了苦都是在风夫饶院子里,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更是避让着旁人,这才谁都没发现。”管事婆子握紧了手,恨声道:“这蛇蝎夫人,真是可恨!”

    “毕竟有自己的亲女儿,要替自己女儿谋划自是不能心软的。”程夫人又走到了窗户边,望着窗外自由的月色,叹息:“所幸现在她长大了也懂事了,风夫人这也不敢再对她用私刑,现在她自己也会替自己筹谋打算,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这一次的事,就当不知道吧。”

    管事婆子点头,安抚着程夫人睡了。

    只是这夜,风扶摇的话就像是一块大石头死死地压在她们的心头,怎么也睡得不安稳。

    到了自己的屋子,风扶摇在一群丫鬟的服侍下睡下了,缀着缕空花纹的案几上燃着檀香,想来是替她安神用的。

    程府不比风府,一应摆设装饰都是按照京都来的,没有炕头只有一张较为奢华的拔步床,暗沉的黒木让她原本就恍惚的心越发的迷茫。

    七岁之前被大夫人时不时掐腰的事,她一直视为丑事论谁都不会的,却没想到今日竟对程夫人老实的了。

    眼眶里的眼泪就好像不能止住的河流,不断地向下掉,风扶摇终究还是坐了起来,擦干了眼泪。

    深呼口气,她只觉得继续呆在房子里她终会压抑晕厥,伸开手,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漫无目的的闲逛,呼吸着外界清冷的空气,风扶摇觉得好了许多。

    “你懂阴阳。”身后忽然冒出内敛的声音,风扶摇回头,只见竹林里身材欣长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

    风扶摇看清了他的模样,终于记起他的身份。

    “程澈哥哥。”虚褔了一礼,风扶摇低下头敷衍道:“并不曾,只是听闻过。”

    程澈对她看着,眼里却是不信,嗤笑一声,“看你下午却是懂几分的,既是不便也罢了。”

    “不过你今日,如此作为恐怕有失君子之道。”

    待风扶摇回头,程澈已然再不搭理,转身离了庭院。

    风扶摇对程澈孤高清冷的背影盯着,意外的,心里没了之前的瘴气。

    这程澈正是程夫饶长子,那位程蒲的亲哥哥,也正是去年被误认为是窃贼导致风娆被罚至别院的程澈。

    程澈性子孤僻,不喜与人相交,敢亲近他的人极是少数。

    她对程澈知之甚少,只记得轩辕烈曾听闻过他的名声试图招募,最后却被他赶了出来,最后便也没了下文。

    他之所以前来询问关于阴阳,只怕是下午她对亚岁那句冬至一阳生被他听了去,故才有此一问。

    今日他既在竹林,又对她发过笑声,想来她的所作所为定是被看在眼里。

    风扶摇身子一软,瘫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起火时一直盯着她那道诡异的视线想来便是程澈的了。

    他既是程夫饶儿子,定也遗传到程夫饶慧眼如炬。

    一想起程夫人那双了然一切的眼神,风扶摇的心里到现在还有些发憷。

    微微摇头,风扶摇强迫自己安静。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从地上爬着站了起来,风扶摇踉跄着回房。

    东苑的客房,大夫人已然是醒了,风水月扑在她的怀里哭的伤心,摸着风水月的头发,大夫饶神色变得狠毒。

    翌日清晨,卯时刚过,风扶摇还未大醒,程夫人命人送了来新衣裳。

    风扶摇迷蒙中被丫鬟们捯饬着试了,亲身杉白锦衣贴身后加上一层鹅黄曲领衣,曲领衣外还被披上一层紫红锦缘之衣,放下她乌黑的纯发,外层又披上了一层素纱单衣。

    鹅黄色的曲领衣在她雪白的脖颈上贴着,显得俏丽可爱。

    锦缘之衣上绣着精致的花纹,一朵朵散落的花淡化了红紫老气之态,在披上一层淡淡的轻纱,褪去一身的稚气,风扶摇恍惚间又看到了皇子妃时的自己。

    “三姐穿戴好了,将手展开对镜子看看吧。”十七八岁年纪的丫鬟轻轻抚了抚风扶摇的头发,满眼的赞叹之色。

    另一丫鬟笑着将镜子拿近了些,对着她的身子。

    风扶摇伸开了手向外侧展了展,外皮的一层轻纱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行动时如泉水淡波,静处时,又似蒙眬轻尘,缥缈忽至,神态自若之姿被进门的程夫人看个正着。

    心中惊涛骇浪,风扶摇端庄宫廷之姿做的熟稔又自然,十岁的孩童站在程夫饶面前竟恍惚觉得一妙龄少女处于权利的中心。

    程夫人慌忙褪去脑中莫名的浑想,风扶摇透过镜光发现了身后的程夫人。

    “夫人。”风扶摇转过身恭敬的站在程夫饶面前,程夫人慈祥的点头,拉起她的手展开看了她的着装,宽厚笑道:“人靠衣装,换上这一身,再不是之前的模样了。”

    风扶摇忽的对程夫人跪了下去,红了一双眼,感激道:“多谢夫人。”

    程夫饶心意她都明了。也很感激。

    程家丫鬟对她不再疏离称呼,而是去姓直呼三姐,这便是对她最大的亲近了。

    身上这一件新装,是程夫饶心意,是对她重生的心意。

    既是不追究昨日之责,更是愿护她之意,这样突如其来的关怀让她怎么不充满感激。

    程夫人拉了她起来,望着她的脸,从丫鬟的手里拿起帕子仔细替她擦了脸,一脸郑重的道:“这原是宫中赠与程府的,程府无缘,旁支旧节都不曾有女。这是你的缘分也是程府的心意,只希望以后你能事事顺心,牢记真心二字。”

    风扶摇心里猛然翻滚,愧疚感涌上心头,眼眶蒙山一层雾气,风扶摇重重的点了头。

    时至辰时,陪着程夫人食了早饭在院中闲逛,沿着回廊不经意间撞到一双不屑深邃的眼。

    “母亲。”院中程蒲猛然见到程夫人,对程夫人施了一礼,见到风扶摇,诧异了一下对风扶摇笑道:“风三姐怎的来了,我与哥哥正要切磋,有趣不妨一起?”

    风扶摇对程澈看了去,程澈见她看了来,眼里浮现不屑,嗤笑一声转头却是不再看她。

    风扶摇自知昨夜将他得罪了去,低下头不愿惹他不快,抿了唇婉拒。

    倒是程夫人对这件事有了兴趣,提声问了句:“切磋的是什么。”

    程蒲对程夫人又是施了一礼,恭敬的回到:“是棋。”

    程夫茹零头,看着程蒲对她这般恭敬的态度,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与程澈打了一声招呼,带着风扶摇离了去。

    风扶摇见着程蒲对程夫人又是施了一礼,这才翩然与程澈一道玩了去。

    风扶摇偏头见程夫人神色郁闷,心里一肚子的疑问便也不敢开口。

    走到了东苑,风水月正扶着大夫人一起食了饭走了出来,正巧碰了面。

    风水月杀人一般的眼神对风扶摇投射了来,大夫人见到风扶摇与程夫人走在一起状若亲昵更是头上一阵晕眩。

    “摇儿,还不快将身上衣物褪了去!拿人衣物像什么话!”大夫人顾不得与程夫人寒暄,一开口便是气冲冲的走到风扶摇的面前,样子像是气的想当场将风扶摇身上的衣服拔下来。

    风扶摇可怜的对大夫人看着,唇边冷笑。

    在程府,程夫饶面前做出这样的事露出这样的神情,大夫人怕也是被气昏了头。

    大夫饶行为自是毫无大家之态,陈嬷嬷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

    程夫人本对风扶摇昨夜的话还含有几分不确定,现在却亲眼所见,做不得不信了。

    “风夫人,这衣裳是我送与摇儿的,更是不有退回来的道理。”程夫饶语气有些不善,带着风扶摇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大夫饶距离。

    而大夫人已经被程夫人那一句扶摇的一愣,“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