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海的浪涛骤然逆卷,翻腾的浪尖凝结成血色漩涡,周遭的魔气被这漩涡疯狂撕扯,发出尖锐的嘶鸣。巨鬼王身上那件龙鳞道袍本是防御至宝,此刻却有一道狰狞的血洞赫然在目,洞口中渗出的金色血液滴落在地,触碰到魔气便燃起幽蓝的火焰——那是皇族血脉特有的灵火,此刻却因主人重伤而显得黯淡。
张纯手中的冰剑划破火海,剑刃斩碎的刹那,并未如预想中那般激起火星,反倒是剑尖挑起一团跳动的火焰。那火焰竟凝成鬼脸的形状,三百六十五道怨毒的目光从鬼脸褶皱中透出,正是鬼母以三百六十五具通修士的魂魄炼制的寂灭蛊。不等他细想,鬼脸已在掌心轰然爆开,万千细碎的哭脸如飞蝗四散,每张脸上都印着修士临死前的绝望。
“这白骨蜥蜴,是用万魂窟的骸骨熔炼而成!”老鬼王的怒吼震碎冰浪,龙鳞道袍猛地炸开,漫金光中,周紫陌的虚影若隐若现。她正立于血魔塔顶层,指尖的月亮花印记在石壁上刻下玄奥阵纹,每一道刻痕落下,远处白骨蜥蜴背上的骨刺便同步震颤,仿佛两者之间连着无形的丝线。
远处骨舟上,鬼母素手轻扬,衣摆上绣着的冥城大门忽然洞开。出乎意料的是,从中飞出的并非阴魂厉鬼,而是无数半截玉简。张纯瞳孔骤缩——那是云海州失窃的贡品,每块玉简断裂处都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残面上刻着的“三生血祭”四个字,正随着鬼母的灵力流转散出诡异红光。
“张纯,交出魁皇印!”鬼母的声音裹挟着刺骨寒意,如万千冰锥刺入耳膜。她袖口飞出的骨针快如闪电,精准洞穿月亮花的花茎,周紫陌的虚影顿时扭曲,刻阵的动作也停滞了一瞬。巨鬼王猛地喷出一口心头血,血雾在身前聚成丈高的巨鬼面具,面具张开的巨口精准咬住骨针,却见针身上渗出的黑色毒液如活物般蠕动,转瞬间便在面具上腐蚀出蜂窝状的破洞。
“她要借你的不死血完成血祭!”老鬼王的笑声里混着血沫,“当年在蛮荒,她就是用这招炼化了公孙婉儿的魂魄,让那丫头成了行尸走肉!”
张纯的冰剑骤然暴涨,剑身上凝结的冰晶中,浮现出杜凌菲焦急的传音:“鬼母不是修士,是域外魔的容器!她脚下的骨舟能吸收战死者的魂魄,那些玉简就是血祭的阵眼……”话音未落,白骨蜥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庞大的骨架轰然自爆,化作万千骨刺射向四周。每根骨刺上都用鲜血刻着“三生”二字,与张纯右腕的焦痕产生剧烈共鸣。
识海中,画面骤然清晰——张浩的残魂被锁链锁在血魔塔底,鬼母正手持骨杖,一点点抽取他残存的执念之力。那些泛着金光的执念如溪流般汇入骨舟内的血色祭坛,祭坛中央的凹槽,赫然与魁皇印的形状分毫不差。
“浩儿!”他的怒吼震碎冰浪,头顶的酒葫芦突然悬浮而起,瓶口喷出的不是惯常的魂火,而是整个云海州的灵土。千万里灵土在空中聚成遮巨掌,掌纹间萦绕着草木生灵的气息,拍碎骨刺的刹那,掌纹中竟浮现出魁皇战阵的虚影。无数符文从阵中飞出,将鬼母的魔音原封不动地反弹回血魔塔,塔身顿时剧烈震颤。
鬼母的宫袍被战阵余波震出数道裂痕,露出里面用通修士皮骨缝制的内衬。那些拼接的皮骨上还残留着修士的面容,每道缝合线都在滴落黑血,血珠坠入骨舟,竟在舟内聚成一座缩的血魔塔,塔尖直指苍穹,仿佛在呼应某种遥远的存在。
“敬酒不吃吃罚酒!”鬼母素手掐诀,骨舟四周的旗幡突然燃起幽火,旗面上的鬼面纷纷活了过来,化作狰狞的黑影扑向张纯。巨鬼王龙鳞道袍猛地鼓荡,用身体挡在他身前,鳞片一片片脱落,每片鳞片落地都化作闪烁金光的镇魂钉,精准钉入鬼面眉心。
“纯,去剑魔海中心!”老鬼王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看着自己脱落的鳞片在虚空中组成周紫陌的名字,名字下方还有一行血字:“破阵需用三生血——你的不死血、浩儿的执念血、还迎…”
话音未落,鬼母的骨杖已穿透老鬼王的胸膛。张纯接住倒下的巨鬼王,冰剑与酒葫芦同时自爆,爆发的灵力在身前凝成传送阵。他最后望向鬼母,只见她眉心的鬼面纹身正在裂开,露出里面域外魔特有的猩红瞳孔,瞳孔深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传送阵光芒亮起的瞬间,骨舟上的旗幡全部炸裂,飞出的血蝶在空中盘旋,最终拼成两句血色诗句:“骨舟魅影临凡界,血祭三生唤魔来。”
剑魔海中心的漩涡突然喷发,三座刻满符文的巨像从海底缓缓升起,石像的面容与传中的魁皇隐隐相似。张纯抱着巨鬼王坠入漩涡时,右腕的焦痕与最左侧巨像产生共鸣,他在石像的石缝中,赫然看到了李青候的残剑——剑身上刻着的“破阵需引三魂归”七个字,正随着他的血液流动散出微光。
鬼母的骨舟追入漩涡,却被突然爆发的月光花结界震退。结界内,张纯的不死血、张浩的执念血与巨鬼王的守护血在空中交融,凝成一朵三色莲台。莲台升起的刹那,剑魔海深处传来惊咆哮,沉睡万年的魁皇残魂,正随着这声咆哮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