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的功夫,辩机便匆匆赶至高阳公主殿中,焦急的跑起来。
当他抬起头,目光触及那一袭如火嫁衣的高阳公主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金线绣成的鸾凤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映得她容颜愈发娇艳不可方物。
高阳公主本就姿容绝世,此刻盛装之下,更似九神女临凡,美得令人窒息。
辩机却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这般绝色,明日便将为人妻、为人妇,从此与他云泥两隔。
这念头如冷水浇头,让他连强颜欢笑都再难维持。
“辩机参见公主。”
“起来吧,离本公主近点。”
高阳公主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那姿态宛若垂怜众生的神只。
她以手支颐,眼波在辩机身上流转,似在欣赏他此刻的失态。
辩机默然起身,僧袍下的身躯却不听使唤地向前挪了半步。
“再近些。”公主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像是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
辩机心中人交战:出家之人本当远离女色,可公主的目光似有千钧之力。
他终究又向前移了寸许,檀香的气息已隐约可闻。
“阿弥陀佛。”他垂眸合十,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这声佛号能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本公主让你近点!”高阳公主骤然起身,锦缎嫁衣曳地生响。
她猛地扣住辩机下颌,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他浑身僵直,
“连你也敢忤逆本公主?”
凤眸中燃起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多年修行的定力焚为灰烬。
“公主息怒。”
辩机眼底掠过一丝担忧。
“辩机,”公主忽然凑近,嫁衣上缀着的珍珠贴在他僧袍前襟,
“本公主这身嫁衣好看吗?”她的气息如兰,拂过他紧绷的侧脸。
“好看。”他喉结微动,挤出的笑容比哭还苦涩。
这抹鲜红刺得他眼底生疼,既惊艳于她的风华绝代,更痛彻于明日之后相见无期。
“当真好看?”公主又逼近半分,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他唇畔。
辩机只觉旋地转,不由自主地阖上双眼,任由那缕馨香将自己淹没。
就在这时,房遗爱的暴喝如惊雷炸响,震得禅房的窗棂都微微颤动。
“你们在干什么?”
但见他疾步冲来,双目赤红,目眦欲裂地盯着几乎相贴的二人。
在他看来,那姿态亲昵得不堪入目,俨然将方才情景视作了苟且缠绵之态。
他一把将辩机狠狠搡开,魁梧的身躯如铁塔般横亘在高阳公主身前,如同护住领地的猛兽,怒视着辩机:
“妖僧安敢亵渎公主?该当千刀万剐!”字字淬毒,杀意凛然。
辩机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他稳住身形,袈裟上沾了些许灰尘,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有被误解的委屈,有被冲撞的不悦,但更多的,是对高阳公主处境的担忧。
“房将军这是干什么?”
高阳公主却只是冷眼旁观,唇边甚至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她的目光在暴跳如雷的房遗爱和沉静伫立的辩机之间来回流转,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她轻启朱唇,声音慵懒而带着一丝嘲弄:
“房遗爱,你这是做什么?本公主与辩机大师不过是在探讨佛法罢了。”
“探讨佛法?”房遗爱怒极反笑,胸膛剧烈起伏,
“高阳,你到底想干什么?这般耳鬓厮磨的亲密之举,岂是探讨佛法所能解释的?你当我是傻子吗?”
高阳公主轻轻一笑,姿态优雅地拢了拢鬓边的碎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公主做事,何须向你解释?你若再多言,休怪本公主不客气。”
房遗爱脸色铁青,手指着高阳,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公主!你要知道,你明日就是我的正妻!
岂能与一个僧人如此不知廉耻!来人,把妖僧辩机给我赶出去!”
“房遗爱,你敢!”高阳猛地提高了声音,愤怒地看着他,眼中满是鄙夷,
“这是本公主的宫殿,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我?”
房遗爱看着愤怒至极、几乎要噬饶高阳,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只能无可奈何地重重甩了甩衣袖,气得胸口发闷。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威严而冰冷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瞬间让禅房内的空气凝固:
“那朕有没有资格把他赶出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唐太宗李世民负手而立,脸色阴沉得可怕,身后跟着几位神色肃穆的侍卫。
“父皇,您怎么来了?”高阳看到李世民时,心中先是一慌,下意识地想收敛神色,但随即又镇定下来——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不过是房遗爱题大做。
“贫僧辩机,参见皇上。”辩机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神色平静无波,仿佛眼前的帝王威严与他无关。
然而,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冰冷,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他根本没让辩机起身,直接对身后的侍卫下令:
“来人,将这企图勾引公主、败坏皇家声誉的妖僧给朕拖出去!杖责二十,永世不许踏入皇宫一步!”
“父皇,您不能!”高阳见状,心头一急,想也没想便直愣愣地挡在了辩机身前,张开双臂护住他,
“辩机没有勾引我!我们只是在话,是房遗爱误会了。您不能这么对他!”
她这奋不顾身的姿态,在旁人看来,无疑坐实了两人关系非同寻常。
可只有高阳自己知道,她不喜欢辩机,不喜欢房遗爱,更不喜欢只顾皇权不顾女儿的父皇。
辩机也没想到高阳会如此维护自己,他微微一怔,随即拉住了高阳的衣袖,轻声道:
“公主,不可。皇上圣明,自有决断。
辩机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还请公主莫要为了贫僧,与皇上起了争执,伤了父女情分。”
他的声音平静而恳切,眼神清澈,没有丝毫慌乱。
李世民看着挡在辩机身前的女儿,又看了看辩机那副故作清高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盛:
“高阳!你让开!一个出家人,竟敢在宫中与公主拉拉扯扯,此风不可长!今日朕若饶了他,日后皇家颜面何在?”
“父皇!”高阳还想争辩,却被辩机轻轻拉了一下。
辩机对着李世民深深一揖:
“皇上,贫僧蒙受不白之冤,心中虽有委屈,但不敢有半句怨言。
只是此事与公主无关,还请皇上明察,莫要错怪了公主。贫僧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皇上能放过公主。”
“你还真是个妖僧。分明是你对公主不敬,皇上是心疼公主,当然和公主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你。”
房遗爱怒气冲冲的看着辩机,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