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献晚不知,还未记起这些。
更不晓得,界皇时的她,六个月后醒来,都做了什么。
但这些,不耽误她内心早已是兵荒马乱,心潮如怒浪拍打卷覆。
这种清醒的沉沦,这种疏离的亲密,简直荒谬得令人心尖发颤,羞愤欲死。
事已至此。
她自个都在震惊自个竟然还能有多余的心思,想‘七个男人’的事……
算上双生子,可不就是刚好集齐七个。
这下好了。
七个,都不是善茬,各个争风吃醋,会粘饶主。
可……
双生子如今身处在这三百年之前,她要如……
江献晚耳尖蓦地一动,不由自主,又压浅了一些呼吸。
曜灵从凌乱堆叠,黑白玄交织的几重衣裳上,将玉简勾来。
指尖抚过,目光触及其上字迹的刹那,原本柔润的眼波骤然凝冻,一丝冰裂般的戾气无声划过。
休寅观他神色,眉心微蹙,从那段雪白的腰肢上轻轻抬起手,接过。
只一眼,眸色骤然沉黯,如乌云蔽月,暗潮汹涌。
他薄唇轻启,声音低得几乎融进夜色,却字字浸着彻骨的杀意。
“明日寅时三刻。”
“找死。”
曜灵慌忙轻轻摇头,示意他压声。
目光垂落,望向怀中安睡的容颜时,那原本有些冷冽的眸色顷刻回暖,如同冰封的湖面悄然化开。
无声地舒出一口气。
将声音压的极低。
“此事不可惊扰姐姐。”
“你我二人,杀了他们。”
江献晚:“……”这么近的距离,她险些没听到。
什么事?
双生子不肯让她知道?
曜灵和休寅要杀了谁?
江献晚稍稍琢磨了一下,方才双生子那一瞬泄露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凛冽杀意。
心中顿时了然。
命阅齿轮显然开始旋转,那场导致中州成为一片难以踏足之地、三境分崩离析、三域元气大伤。
和四位高位者陨落、三位至强者生死成迷的大战,想来便将始于明日寅时三刻。
到了此时,她终于明白,这场大战原本只是南北两境和三域,合伙围殴界域的战争。
中州为何会突然掺和一脚,导致大战的地点从界域变成了中州。
此事,是双生子的手笔。
所因为何,不过是她。
两境两域要收拾她,曜灵与休寅自然不会依。
这时的三境,其实早已私下暗里纷争不断,表面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中州又突然多出一位灵休帝尊,她一人之势,便压的另外两境抬不起头。
更令这两位本就名不副实的帝尊,与双生子相比之下,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直白来,就是这俩帝尊修为不行,人品不行,没眼看,哪哪都差劲。
加起来都干不过双生子,更与双生子无法并论。
嫉妒之心,可想而知。
不过,双生子是她养的,打架的功夫,自然像她。
那俩玩意儿打不过,也……实属正常。
倒是南北两境觊觎中州已久,早已暗中滋长着瓜分灵脉、吞并虚古境土的祸心。
只不过近几年来,被她一再出手压制,屡遭重挫,整日哭丧个脸,跟个喇叭花似的,哪里姑上寻双生子的麻烦。
但是,长久双重打压下,有压迫就一定会有反抗。
他们怎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地盘被她瓜分干净,中州却无事,一家独大。
南北两境定会放下心中成见,与妖域、魔域暗中缔结盟约,高举大旗。
想来,是想联手先将她置于死地,再一举吞并中州。
不然,再不开打,结局只有被她一统,和中州愈发如日中的份儿。
想到那一场大战的结果,江献晚顿时生出些,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恐惧的紧张。
她手心出了一层汗,却并非害怕两尊两皇,一同来群殴她。
这四个东西,既不是风回雪,又不是非翎,还不是云为泽和帝隐,更不是花不休。
干就完了,他们死便死。
否则,哪里来的风回雪他们,在三百年后,与她相遇。
可,双生子的结局,让她心里始终蒙上一层阴霾。
道将她送来,或许不是道愿意,而是迫不得已。
从拿蚌壳中之物,来威胁她,就能猜出。
她回到三百年前,眼里身侧,又皆是双生子的影子。
那蚌壳中之物,恐怕……
江献晚不敢继续想,抵触这个心底其实早就有了定论的猜测。
更想不出那场大战到底发生了什么,将她与双生子逼到那样一种地步。
既然如此,那便由她来改写结局。
两境两域的人魔妖就是全死了,她也要双生子活,与道争这一线生机!
江献晚佯装迷迷瞪瞪,轻轻翻了个身。
果然,曜灵与休寅不舍得这样的岁月静好,求而不得的温存时光。
贪恋的环了她,阖眸沉埋在她颈窝,呼吸逐渐绵长,很快沉沉睡去。
江献晚耐心等了一会儿,慢慢睁开了睫毛。
幸而双生子对她从不设防,深眠正沉,她双指并剑,轻易无声无息在其眉心分别注入一抹灵力。
见曜灵和休寅沉沉阖着鸦羽似的长睫,她费了很长时间和力气,将那两只没有用力,却宛如铁箍的手臂从腰间移开。
强撑着起身,披衣时指尖都在哆嗦。
一双赤足筋酥骨软,刚一及地,没能支撑身体,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结结实实趴在霖上。
江献晚:“……”
她以一种很狼狈的姿势,就地一滚,一滚,又一滚。
两只哆哆嗦嗦的手指,努力扒上桌案,借力从地上爬起来。
勉强站稳,扶着桌案,稍作喘息。
待稍稍平复,将身雪白衣裙缓缓穿齐,系带束腰,一身清冷如月,仿佛方才的温存皆是一场幻梦。
她并没有当即离开,而是敛衣席地,炼起沥。
这也要得亏于她空间芥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数不胜数,找些灵植还是轻轻松松。
她指尖灵火跳动,眸光沉静,看着灵植在操控下,很快丹成。
将那使人四肢酥软,要睡上十来日的丹药,搁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用手轻轻扇了扇,让那无色无味的气息悄散于空气之郑
回眸静静看了一会儿呼吸匀长,犹在好梦的双生子,在桌案纸张上写下两个字。
唇角微微勾了勾,落下一道结界,衣袂拂过,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