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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7章 万载恩怨因果后羿射日重归1

忘川河畔的风毫无征兆地骤起,黑色的幽冥风卷着猩红的彼岸花花瓣狂舞,原本凝滞在河面的白雾被搅得四散飞溅,连奈何桥青灰色的石栏都被吹得发出“咯吱”的细微震颤。这风带着一股上古神弓特有的凌厉气息,如箭矢般直扑玉帝而来——不等众人反应,玉帝广袖中那盏莹白的九阳灯已被风卷着飞出,灯身在风中剧烈翻滚,淡金色的光晕忽明忽暗,灯内九道模糊的魂影因颠簸剧烈晃动,似被无形的手撕扯,随时要挣脱灯身的束缚。

“不好!”玉帝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却只触到一缕带着幽冥寒气的风影。九阳灯顺着风势往幽渊秘境深处飘去,灯影划过石壁时,镶嵌其上的冥火珠被撞得光芒碎成星点,如散落的萤火坠向黑暗。十殿阎罗当即四散开来,秦广王一声令下,阴差们齐齐举起玄色“镇魂幡”,幡面符文亮起想要拦截,可幽冥风却骤然转向,裹着灯身灵巧地避开幡影,径直冲向秘境入口的黑雾墙,眼看就要彻底消失在浓稠的黑暗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苍老却洪亮的声音突然炸开,如惊雷劈裂云层,瞬间响彻整个幽渊秘境的每一寸角落。那声音裹着万载光阴的厚重,又带着穿透时空的锐利,撞在秘境的石壁上,激起层层回音,连忘川河的流水都似被震得暂缓了流速,河面上漂浮的魂灯齐齐晃了晃,光晕碎成细碎的星点。

“且慢!”

短短二字,却似有千斤之力,让肆虐的幽冥风骤然停驻,卷着九阳灯的气流瞬间凝滞。原本要吞没灯影的黑雾墙,如被无形之手扼住,竟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道通往外界的缝隙。声音未落时,秘境深处的噬魂雾都似在战栗,那些藏在雾中的魂灵低语戛然而止,连石壁上的冥火珠都暗了暗,似在敬畏这道声音的主人。

这声音不似庭仙音的清越,也不似地府冥音的沉郁,它带着上古神山的草木气息,混着桑木弓的木质纹路感,落在众人耳中时,竟让玉帝周身的金色光罩都泛起了细微涟漪,让后土娘娘手中的地脉印不由自主地轻颤,符文亮起又暗下,似在呼应这跨越万载的声浪。

风应声骤停,黑雾墙如被无形之手拨开,缓缓向两侧分开。一道身着粗布麻衣的身影踏雾而来,脚步落在地面时,连幽冥的尘埃都似在敬畏地避让。他手中握着一张古朴的桑木弓,弓身上刻满了暗红色的太阳纹路,虽无弓弦,却透着一股能穿透时空的锐利气息;头发如霜雪般随意披散在肩头,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似藏着万载光阴的沉淀,而那双浑浊却明亮的眼睛,落在玉帝身上时,带着几分毫不退让的凛然对峙。

“弧父老师?”后土娘娘瞳孔骤然微缩,手中的地脉印下意识握紧,印上的幽冥符文因灵力波动泛起细碎红光——她怎会不知这位上古神射手?传闻他在后羿射日后便隐居于东海蓬莱神山,万年来从未在三界现身,如今竟会突然出现在地府,还带着如此明显的对峙之意。

弧父抬手,指尖一道淡金色的光丝如灵蛇般窜出,精准缠住半空中的九阳灯,将其稳稳托在掌心。他凝视着灯内因风停而渐渐平稳的魂影,声音里带着岁月打磨的厚重,却也藏着难掩的愤懑,像积压了万载的火山终于喷发:“玉帝一心寻子讨公道,可曾想过,我那徒弟后羿,这万年来,又该向谁讨回他的公道?”

玉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往前踏出两步,周身的金色光罩随其动作泛起涟漪,空气中的幽冥气息都似被震得后退几分:“弧父老师,当年后羿射日救凡间苍生于水火,朕念其大义,从未追究他伤及皇子之过,如今你却突然现身,要为他讨什么公道?难道你忘了,朕的九子魂魄被生生撕裂,散于三界受苦万载,这份锥心之痛,朕与九子又该向谁诉?”

“大义?”弧父突然冷笑一声,手中的桑木弓微微抬起,弓身的太阳纹路瞬间亮起炽热的红光,似有火焰要从纹路中喷涌而出,“陛下只记得自己皇子的苦起,却忘了后羿当年的两难绝境!十日并出本就非后羿之过,他以一介凡人之躯,扛着上古神弓登上昆仑山顶,射落九日时,自身神魂也被太阳真火灼伤大半,若不是靠着我当年传他的‘清心诀’强行压制火毒,早已魂飞魄散!”

他抬手一挥,虚空突然泛起涟漪,两道清晰的虚影缓缓浮现:第一道是年轻的后羿站在昆仑山顶,墨色战甲染着神弓的血迹,身后是凡间百姓跪地叩拜的身影,可他那双曾满是坚毅的眼睛里,却写满了难以言的疲惫;第二道则是垂垂老矣的后羿,坐在东海之滨的礁石上,望着太阳落下的方向,手中握着半截锈迹斑斑的断箭,单薄的身影在海风中成了一道孤寂的剪影,神魂如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陛下的九子有九阳灯护魂,如今还有三界之力相助寻回魂魄,可我那徒弟呢?”弧父的声音因激动微微颤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他拼尽全力护了凡间苍生,晚年却被流言蜚语缠身——凡人他‘逆而携,他‘伤及神灵’,连供奉他的祠堂都被拆毁。他的神魂在猜忌与孤独中日渐衰弱,最终魂归地时,连一缕完整的残魂都未曾留下!这难道,就是陛下口之不追责’换来的结果?”

九阳灯在弧父掌心突然微微颤动,灯内竟传来一道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魂音,似是九子中长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愧疚与虚弱:“当年……是我们任性……扰了凡间……害了他……”话音未落,魂音便彻底消散,灯影也随之黯淡下去,显然是残魂太过虚弱,再也支撑不住开口。

玉帝望着虚空中那两道刺痛双眼的虚影,神色骤然变得复杂。万年来,他只记得九子魂魄被撕裂的痛楚,只记得午夜梦回时感知到的魂灵哀嚎,却从未想过,那个射落九日的凡人射手,竟会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后土娘娘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声音柔和却坚定:“弧父老师,后羿的功绩三界皆知,凡间百姓虽有过误解,却也从未真正忘记他的恩情——你看凡间每到旱灾,仍有百姓悄悄为他立牌供奉,这份代代相传的信仰之力,其实一直在滋养着他散落在三界的魂灵残片,从未消散。”

她转头看向玉帝,目光带着几分期许:“陛下,寻回九子魂魄后,我们或许可以为时溯晶注入这份凡间信仰之力,连同星海的星脉之力与地府的地脉之力,一同寻回后羿的魂碎片,让他也能重聚魂灵。这既是为九子讨回公道,也是为后羿还一个迟来的公正,更是了结这段缠绕万载的因果。”

弧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手中桑木弓的红光渐渐柔和下去,握着弓的手指也悄悄放松:“此话当真?陛下真愿为我那徒弟寻回魂灵?”

“当真。”玉帝深吸一口气,语气终于缓和了几分,金色光罩的光芒也变得温润,“朕先前只念及父子私怨,确实忽略了后羿的牺牲与苦楚。若能寻回他的魂碎片,朕愿以庭河神髓为基,为他重塑仙身,让他位列仙班,受三界各族的敬仰与供奉,弥补这万载的亏欠。”他看向弧父掌心的九阳灯,目光诚恳,“还请老师将灯还我,待寻回九子与后羿的魂魄,朕定会在星聚台设宴,邀请三界各族见证,还你们一个毫无遗憾的公正结果。”

弧父凝视着玉帝的眼睛,见其中没有半分虚言,终于缓缓抬手,将九阳灯递向玉帝:“好,我信陛下这一次。但陛下需记住——若你食言,我这张‘射日弓’,便再无顾忌,定会向庭讨个法。”

九阳灯刚回到玉帝手中,灯身突然亮起耀眼的金光,淡金色的光晕与弧父手中桑木弓的太阳纹路产生奇妙的共鸣,两道光芒交织成一道光柱,直冲秘境上空。时律族长老突然轻“咦”一声,低头看向手中的时序罗盘——罗盘指针正疯狂转动,最终稳稳指向凡间东海方向,符文亮起:“陛下,方才时序罗盘感应到,后羿的一道魂碎片,恰好落在凡间东海之滨的扶桑古树下方,与九子的两道魂碎片相邻。看来,这万载的因果,终究要在同一处了结。”

玉帝握紧手中的九阳灯,灯内九道魂影似也感知到希望,微微泛起光亮。他目光扫过弧父、后土娘娘与十殿阎罗,语气重新变得坚定有力:“既如此,我们兵分两路——弧父老师与朕同往凡间扶桑古树,寻回九子与后羿的魂碎片;后土娘娘与长老则前往星海陨星带,继续寻找剩下的四道魂碎片。待所有碎片寻回之日,便是三界彻底了结这段万载因果之时!”

弧父点头,将桑木弓背在身后,原本紧绷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好,我随陛下前往。”

幽冥风再次起时,已没了先前的凌厉与戾气,反而化作一道温暖的光带,轻轻缠绕住众人,引着他们往秘境之外走去。玉帝手中的九阳灯泛着温润的光晕,灯内九道魂影平静地悬浮着,而弧父背上的桑木弓,其太阳纹路正与灯影渐渐呼应,红光与金光交织,似在诉着一段即将被改写的过往。

东海之滨晨雾未散,十余人合抱的扶桑古树下,玉帝、弧父、后土娘娘与时律族长老齐聚——此处藏着九子与后羿的魂碎片,是万载因果了结之地。

玉帝持九阳灯悬于半空,灯身光流漫向树干。时律族长老察觉魂碎片与树芯灵脉缠绕,后土娘娘当即以地脉印护树芯,时律长老用时溯晶牵引,玉帝撒河神砂防魂碎逸散。很快,两道九子魂影(少年模样,带愧疚)与一道后羿魂影(中年战甲模样,显落寞)飘出。

后羿见弧父哽咽,弧父告知玉帝将为其重塑仙身;玉帝向九子表疼惜,也向后羿致歉。随后,众人带回剩余四道九子魂碎片,九阳灯光芒大盛。玉帝托灯与后羿魂影升空,以河神砂、地脉力及时溯晶助二者魂灵凝聚。

光芒散后,九子立于玉帝旁,后羿着新仙甲持新弓立于父侧。玉帝宣告后羿为“射日护法”掌三界弓箭,九子留庭修行补过,万载恩怨终了。

此刻,星海欢呼、地府彼岸花盛放、凡间百姓祈福,弧父叹真正的公道是三界和谐、不遗忘牺牲,玉帝亦言三界同心守护将永照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