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易地避开几个懒散的岗哨,翻过不高的院墙,落入庄园内部。
园内亭台楼阁,装饰奢华,与压剑谷的古朴风格截然不同。
循着那喧嚣的乐声与人语,他很快便找到了主厅所在。
主厅灯火辉煌,门窗敞开,里面人影绰绰。
许长卿隐匿在一处假山阴影后,屏息凝神,向内望去。
只见主位之上,坐着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正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许长卿瞳孔微缩,此人他认得,正是云海府的少主,陆明轩。
这一刹那间,他想起许多事。
在叶云住处见到的那两个守卫,之所以他觉着眼熟,便是因为当初在云海府地界,似乎就已见过他们。
结合温怀玉留给他的信息来看。
压剑谷里的弟子,怕是已都替换成了云海府的弟子。
厅内两侧,还坐着四五名年纪相仿的男子,衣着皆是不凡,但神态举止间却透着一股纨绔之气,有的搂着陪酒的侍女调笑,有的已然有了几分醉意,正高声划拳。
就在这时,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子,打了个酒嗝,涎着脸对主位上的陆明轩嚷道:
“陆……陆公子,您之前跟我们哥几个提过的……那个‘玩意儿’,到底啥时候能带兄弟们去开开眼,享受享受啊?这光听着心里痒痒,兄弟们可都等不及了!”
陆明轩闻言,瞥了那胖子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轻轻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美酒,慢条斯理地道:
“急什么?好饭不怕晚。那‘玩意儿’如今可用不了几次了,可得珍惜着点儿,何况你们这么多人,给我玩儿坏了咋办。”
那胖子的话引得席间其他几个纨绔子弟哄堂大笑。
一个眼袋浮肿的青年拍着桌子笑道:“陆兄,你何时变得这般怜香惜玉了?不过是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野味儿,再珍贵,还能比得上咱们兄弟的情谊?之前哥几个得了好货,可没忘了你,怎么如今反倒抠搜起来了?”
陆明轩被几人起哄,面色有些挂不住,下意识地脱口解释道:“非是我不讲义气,实在是簇……簇有我爹严令,必须看守好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绝不能出任何岔子,否则……”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失言,连忙收住话头,脸色微变,强自镇定地摆手:“没什么东西,你们莫要再瞎打听了!”
他越是遮掩,那几个纨绔的好奇心反而被勾了起来,纷纷凑近追问:
“重要的东西?比那‘玩意儿’还有趣?”
“陆兄,到底是什么宝贝?拿出来让兄弟们开开眼界嘛!”
“就是就是,藏着掖着多没劲!”
陆明轩被缠得无法,又见几人目光灼灼,心知搪塞不过,只得板起脸道:
“都闭嘴!此事关乎重大,岂是儿戏?再多问,休怪本公子翻脸!”
几人见他动了真怒,虽心有不甘,却也暂时偃旗息鼓,只是神色间都多了几分悻悻然和不易察觉的猜忌。
气氛一时有些冷场。
那胖子眼珠一转,又涎着脸凑上来,换了个方向怂恿:
“陆公子消消气,是兄弟们不懂事,不过……您看,这长夜漫漫,此处又偏僻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能出什么差错?”
“您就带我们去享用一下那野味,兄弟们舒坦了,自然不再缠着您,您也好安心看守那重要的东西不是?”
这话到了陆明轩的心坎里。
他本就有几分心痒难耐,又被几人捧得有些飘飘然,想着簇确实隐蔽,父亲派来的高手也在暗处,应当无碍。
他脸上闪过一丝邪笑,终于松了口:“也罢,既然诸位贤弟如此心切,本公子便带你们去开开眼界,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极乐!”
“陆公子豪气!”
“走走走!”
一群纨绔顿时兴奋起来,咋咋呼呼地簇拥着陆明轩起身,朝着厅外走去。
临出门前,陆明轩不忘对守在厅外的两名心腹守卫沉声吩咐:“看好此处,任何人不得靠近,若有闪失,拿你们是问!”
“是!少主!”
两名守卫躬身领命。
待陆明轩等饶喧闹声远去,两名守卫才直起身子。
其中一人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声嘀咕:“唉,你少主他们的玩意儿,到底是个啥?神神秘秘的。”
另一名显然知道些内情的守卫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不该问的别问!做好你的事,守好这扇门,其他的少打听!”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公子让我来把里面的人带过去,麻烦二位行个方便。”
两名守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面容陌生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正是许长卿。
守卫下意识地惊喝:“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许长卿面不改色,重复道:“公子吩咐,带里面的人过去。”
那知情的守卫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低声嘟囔了一句:“嘶……少主还有这癖好?”
他显然误会了什么,觉得是陆明轩玩得兴起,又要提人,便下意识地侧身准备让开。
“等等!”
先前惊喝的那名守卫却眉头紧锁,死死盯着许长卿的脸,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你……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许长卿脸上依旧挂着那抹看似随和的笑容,语气轻松地道:“云海府门下师兄弟众多,阁下看我眼熟,岂非再正常不过?”
那名警惕的守卫却死死盯着他,猛地摇头,眼神锐利:“不对!你这张脸……我绝不会记错!你分明就是那个通缉令上的剑妖传人——许……”
“长卿”二字尚未出口,一道清冷的剑光已然如同暗夜中的闪电般掠过。
“嗤——!”
血线自其咽喉浮现,那守卫瞪大了难以置信的双眼,声音戛然而止,身体软软向后倒去。
许长卿眼疾手快,一步上前,左手迅速扶住他将要倒地的身躯,右手醉仙剑顺势一带,将旁边那名刚刚反应过来的守卫也一并了结,同样扶住,避免发出过大声响。
他将两具尸体轻轻拖到廊柱后的阴影处藏好,随即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主厅。
穿过布置奢华却空无一饶主厅,后面果然别有洞,是一个更为幽静的后院。
院中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石屋,门窗紧闭,但里面隐隐传来人声。
许长卿屏息靠近石屋,寻到一处窗户的缝隙,指尖凝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剑气,轻轻戳破窗棂上的薄纸,凑眼向内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