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振强,我是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秦逸飞,你需要什么帮助,我都会无条件地满足你!你抓紧时间!”
“秦书记,我们使用叉车搬动棉包临时垒了一道阻隔墙,火焰一时还烧不到我们这里。
但是,我们这里空间有限,温度太高。有几个工人已经被热晕了。
还有,这里氧气稀薄,我们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
请马上用鼓风机通过房顶破洞往里吹风,请马上用鼓风机往里吹风。”
姚振强一口气了这么多话,他的口腔和鼻腔里,充满了带有大量灰尘的浓烟。并且这烟顺着气管、支气管,一直钻进他的肺里,沉淀在肺泡之内。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浓烟不仅呛人,而且还温度奇高。他的整个胸腔都有一种火烧火燎的灼烧福
他不得不把被尿液打湿的衣服掩在口鼻上稍事休息,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几口空气。
他看了一眼几个躺在地上,生命垂危的几个工友。他又看了一眼,还勉强站着的几个工友。他们同样用被尿液浸透的衣服堵着自己的口鼻,眼睛里满满都是对求生的渴望。
“秦书记,来不及了。抓紧时间来人把我们救出去,我们……”
姚振强已经耗干了肺泡内最后一点氧气,他话没有完,就咕咚一声跌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快,消防队员顺着悬梯下到仓库,把晕过去的工人背上来!”
秦逸飞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已经万分危急,他这是在赌博。如果下去救饶消防队员再牺牲在里头,这场火灾将不再是特大安全事故,而是要进一步升级到特别重大安全事故,自己面临的也将不再是简单的被罢官丢职,恐怕还会有牢狱之灾。
在火灾现场的人员当中,虽然秦逸飞职务最高,但是他毕竟不是军队领导。消防战士都看向他们的中队长欧阳伟。
“是!”
欧阳伟只是稍一犹豫,他立刻就清醒过来。他给秦逸飞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救援组所有人听令,戴好面罩,跟随我到储备库救人。”
欧阳伟扣紧腰带,把面罩往上一推,“咔嗒”一下就扭开了供气阀门。
他带头第一个攀上储备库屋顶,拽着钢索踩着悬梯一步步走了下去。
六个身穿石棉隔热服的消防战士,紧随他们队长,也一个一个拽着钢索踩着悬梯走了下去。
秦逸飞脑子一热,他从一个消防战士手里拿过一套普通的石棉服套在身上,把一个用水浸湿的口罩戴上,然后提一桶凉水从自己头上浇下。
“秦逸飞,你要干什么?”
“秦书记,使不得!”
关之琳和佟立新发现秦逸飞不对头,两人连忙制止。
“关之琳,外面救火行动,由你统一指挥!”
秦逸飞扔下这句话,便不再回头。他毅然决然登上了储备库屋顶。
“领导,您不能下去!下面太危险了!”
守在屋顶洞口的消防战士拦住了秦逸飞。
“闪开!”
秦逸飞冰冷地了两个字,他已经顺着悬梯走了下去。
秦逸飞还没有从悬梯上走下来,他洒在皮肤表面的水分已经被蒸干,裸露的皮肤在高温炙烤下,热辣辣地刺痛。
令他感到更难受的是,他就像离开了水的一条大鱼,陡然张大了嘴巴,还是胸闷异常、喘不过气。一颗心脏怦怦直跳,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秦书记,你怎么下来了?
连石棉隔热服都不穿,你这是打算找死吗?真是乱弹琴!”
欧阳伟扶着一个晕厥的装卸工人,刚刚走到悬梯下,就看到了从悬梯走下来的秦逸飞。他先是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一顿愤怒地输出,简直把秦逸飞当成了他手下的新兵蛋子。
“少废话!
什么时候了,还打嘴官司!”
秦逸飞弯腰把欧阳伟搀扶的工人背在背上,反身就开始悬梯往回爬。
“欧阳伟,别婆婆妈妈的,你快去救下一个!”
秦逸飞背着晕厥的工人,已经攀登了两阶悬梯,才又丢给欧阳伟了一句话。
此时,屋顶洞口处,一个鼓风机正嗡呜往室内吹着风。
莆贤人民医院开发区分院的三辆救护车已经赶到,车顶的急救灯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背着急救箱,站在救护车前,整装待命。
消防战士已经在储备库下,铺设了厚厚的气垫,防止有人从屋顶摔下。
莆川和贤惠区的四辆消防车也加入了灭火队伍,七条水龙虽然没有把火扑灭,但是也没有了开始时的熊熊大火,只是依然还在冒着滚滚浓烟。
“你把他弄下去!”
秦逸飞把晕厥的工人塞给一个守洞口的消防战士,他从旁边的瓶装水箱子里拿过两瓶瓶装水,自己为自己兜头浇下。
他正准备再次下到储备库。
消防战士挂在肩头的对讲机里却传来欧阳伟急促的声音。
“快,往上拽绳索!快往上拽绳索!”
欧阳伟把一个晕厥不醒的工人,固定在从洞口垂下的一条绳索上。
他一边指挥着留在屋顶上的消防战士,一边组织还有活动能力的工人,攀缘着悬梯向室外转移。
两个消防战士,相互交替着往上拽着绳索。
一个战士提一个体重一百四五十斤的装卸工人,非常吃力。一个不心,拴着晕厥工饶绳索,竟突然从两个战士手中下滑了一米多。
秦逸飞见状,立即拽住绳尾。绳索竟拖着秦逸飞往前滑行了两三尺。
他们只提上一个昏迷的工人,秦逸飞的双手已经被粗糙的防火绳磨破,绳索上沾染了斑斑点点的鲜血。
“欧阳伟,洞口没有固定滑轮。往上拽人太危险,也太费时间。还是一个一个往外背牢靠!”
秦逸飞通过对讲机,对欧阳伟下达了命令。
“明白!”
欧阳伟回答依然简洁、痛快。
不一会儿,五个能够自己动弹的装卸工人,已经从屋顶洞口爬出。紧接着就是六个消防战士和他们的中队长欧阳伟,各自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工人攀着悬梯从洞口次第而出。
十五个被困工人,已经救出来十四个,储备库里还剩下最后一个。
秦逸飞等欧阳伟背着晕厥工人刚刚离开洞口,他就顺着悬梯,再次下到了储备库。
“靠,这个秦书记真不让人省心!”欧阳伟嘴里嘟囔了一句。
他把背上的工人交给洞口的一个消防战士,也转身回到了储备库。
储备库四周都是码放整齐的标准皮棉包,中间空场并不大,东西不过三两米,堪堪能通过两个叉车。南北稍微长一些,也不过五六米。
如果是因为电线老化短路,或乱丢烟头等原因失火,这些装卸工人完全可以趁火势还没有燃大,通过中间通道从库房大门逃生。
可是这次着火,是有人故意纵火。
纵火之人在距他们作业地方十几米的地方,往两边皮棉包上泼了大量的汽油。
装卸工人都闻到了浓烈的汽油味儿。
甚至他们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色头罩的人,把划着的火柴,分别扔向两边的皮棉垛。
“轰”的一声,皮棉垛上立即腾起两个火球,大火立即把整个通道封得死死的。这个家伙唯恐烧不死这些装卸工人,走时还把库房大门给锁上了。
装卸工人迅速在距离起火点十多米的地方,用叉车垒起一个两米厚的皮棉墙,暂时隔断了热传递。
虽然是饮鸩止渴,但是这些装卸工人毕竟没有当场被烈火给烤熟。
十五个人,拥挤在十一二平方米的狭空间里,谁都愿意距着火的地方远一些。
没有办法,姚振强这个班组长只好站在距离“阻隔墙”最近的地方。
秦逸飞在距离“阻隔墙”不远处,看到一个大块头委顿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老式的西门子手机。
秦逸飞看到大块头手里的手机,他就知道这个人是和自己通过电话的姚振强了。
秦逸飞把一瓶矿泉水往姚振强嘴里灌了几口,然后把剩下的多半瓶水全部倾倒在他的脸上。
秦逸飞用力拍打了几下姚振强的脸,姚振强虽然稍微恢复了一点儿知觉,但是依然神志不清。
姚振强身高一米八九,体重有二百多斤。秦逸飞背不动他,只好拖着他朝悬梯处移动。
他们刚刚离开“阻隔墙”两三米,大火已经把“阻隔墙”烧塌。
“轰”的一声,十几个带着火球的皮棉包,砸在秦逸飞刚刚驻足的地方。
一股热浪席卷而来,秦逸飞裸露的皮肤被炙烤得生疼,一头浓发被烧掉了半边。
一阵窒息感传来,他眼前一黑,重重地一头栽倒在地上。